林玄柏紧绷的神经才得到一秒的放松，玄松的声音又一次将它们拉紧：“残月人正在靠近。”

林玄柏倒吸一口冷气，擦干头上的冷汗，故作镇定地道谢：“谢谢学姐。”

残月人是有意而来，还是无意路过；他们的实力如何，能否击败人类，科技发展速度又是怎样……

“噗通！”锅里的汤溅到脸上，刺入炙热皮肤的冰冷让林玄柏回过神。

“快擦擦，”茗芊递过手纸，之后擦拭溅出高压锅的汤，“等会儿再想剧情，我们先认真做饭。”

“玄柏，昨天开直播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距离太阳系数光年之外有一片星云残骸，和你在《极星文明》中所写的位置一样，是不是哪个外星人把你抓走之后让你写的这个故事？”

不是我被外星人抓走，是我捡了个外星机器人，可是我被外星人盯上了，不敢和你们说啊。林玄柏真是哑巴吃榴莲，有苦说不出。他紧握菜刀，刀尖刺入土豆，刀刃顺着切口切进去，刀柄和手心之间的汗水几乎让他握不住刀。他不得以再拿孩子做挡箭牌：“这个得问那几个熊孩子，他们一直以为光年是时间单位，我就拿他们吹牛皮的时候说的数字作为极星文明到太阳系的距离数了。”

“残月人正在迅速离开，好像是被人追赶。”

握紧菜刀的手突然松力，菜刀卡在切了一半的土豆里面。无论怎样，林玄柏终归逃过一劫。

因为晚上又出现了严重的堵车，林玄柏并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在茗芊家过夜。晚上，林玄柏关闭客房的灯，拉紧窗帘，缩进被窝，连头也捂住，把自己隔绝在星月夜之外，“玄松，在么？”。

玄松在被窝里凝结人形，“你这样捂头睡觉，被窝里面全是二氧化碳，我——”

“嘘！”林玄柏让玄松压低声音，“别让茗芊他们听见，我不想拉他们下水，我问你一些残月文明的事情——残月文明有没有幸存者向地球移民？”

“我们向残月文明的恒星发射‘光粒’后，确实有一艘战舰逃过恒星爆炸，向地球移动；但是极星人没想到这艘战舰能抵达地球，所以我没告诉你。”

“残月文明科技水平有多高？”

“能源利用方面，残月文明实现了可控核聚变；微观粒子方面，可以从电子这一层面对物质进行重组。”

“他们向地球前进时，有没有可能发生‘技术爆炸’？”

“技术爆炸”对于玄松来说是个陌生的名词，他在自己的数据库中一会儿才做出回答，同时露出像人类一样的思索表情，“不可能，因为那艘战舰能源不足以维持全部舰员数百年的生存，所以他们必须轮流冬眠，不冬眠的人数只能够维持战舰的安全和运行，不能投入科技工作。”

“一艘战舰有多少人？”

“两千。”

两千人，发达的科技，残月文明有取代人类在蓝星上建立新文明的力量。地球上唯一一个知道残月文明入侵家园的林玄柏却什么力量都没有，他甚至无法求援，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胡言乱语”。他能拥有什么？和自己一同躺在被窝里面的机器人而已，“玄松，极星文明的科技水平有多高？”

“能源方面，可以利用反物质；微观粒子方面，可以操控比夸克更小的粒子？”“有多小？”“玄柏，不要发出触犯一级命令的请求。”玄松无奈地回答。

“玄松，你学会了‘无奈’这种感情？”

“是，不想让你做你却偏要做、对你无可奈何的感情，”玄松的感情非常接近人类，难以想象这是一台努力学习人类情感的机器人，“我们说极星文明和残月文明的事情吧。”

“那……”林玄柏迟疑着，不敢询问。他迟疑良久，才吞吞吐吐地问：“那……那你……你利用什么能源，从什么级别重组？”

“玄柏，不要再问会触犯我一级命令的问题，即使这对你我都没有影响。”

几声尖锐的汽笛撕开夜幕，发动机的声音起起伏伏，堵塞的道路重新恢复生命。林玄柏绷着脸，紧盯黑暗中玄松面庞的轮廓，最终他紧绷的身体软在床铺里，“谢天谢地，唯一可以依靠的你还是很强的。”

玄松握住林玄柏的手，清凉从指尖沁入心脾，消去心中沉重的压力，“无论何时何地，我会是你的力量。”

“嗯，”长达六个月的共同生活让林玄柏习惯了这种几乎没有边界的亲密，“我先睡觉了。”

屋外，停滞的车辆纷纷离去，月夜重归静谧。

月牙翻开写满残月文字的笔记，想用颤抖的手画上一道横杠，却画出丑陋的波浪线，“九十九。”

周围的残月文明幸存者为他们逝去的同胞默哀，悲凉与死寂穿透每个人的心头。

“同胞们，”月牙艰难的说出三个字，喉咙中悲哀哽咽，“机器人被破坏，我们可以再造，能源消耗了，我们可以再获取，但是，但是唯独你们不可以出事；承担着延续残月文明的，只有我们一百人，你们其中哪怕一位的死亡，都是重大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