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柏，你中暑了。”

林玄柏尝试起身，却感觉双手软绵绵的，根本不听使唤。毒辣的阳光已经蜕变成璀璨的夕阳，安抚被中暑摧残的身体与心灵。寂静中，脚步声渐渐靠近，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

“玄松，现在几点？”

“六点，”玄松轻轻扶起林玄柏他靠在床上，“想喝水么？”

林玄柏点头，嘴唇微张，清凉从唇瓣缓缓流入胸膛。水杯刚碰桌，悲凉的《岁月成碑》悠悠响起。玄松端起，问：“是陌生电话，你身体不舒服，先不接，还是我替你接？”

“接。”林玄柏强打起精神。

月见草尚未被风霜覆盖，一个混着电流杂音的空灵女音从传出：“您好，林玄柏先生，我是残月文明的首领，月牙。”

月牙的声音武装着高等文明面对虫豸时的骄傲，林玄柏沉默片刻，露出狡黠的微笑，说道：“抱歉，我写的是《极星文明》，您可能找错人了。”

“没找错，林先生，正因写了这本书，我才找您。”

“抱歉，下一次签售活动最早也是冬天……”

“这不是重点，林先生，您和极星文明的机器人生活的很愉快呢。”

“抱歉，您在说什么？”即使疲惫不堪，林玄柏却仍保持温和与礼貌，“请问您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忽然，床单角出现一个烧焦的洞，火苗不断长大、吞噬床单。玄松急忙扑上床，驱散火苗周围的空气，失去氧气滋养的火焰瞬间消失，素白的床单上出现一个大洞，透过床垫，通向地狱。

“林先生，如果您再装傻，我给您展示的就不是激光，而是定向核辐射。”

月牙的语气冷酷无情。林玄柏明白装傻没用，便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做什么？”

“极星文明的机器人，被你称之为‘玄松’的仆人你把他交给我们。”

“不可能，”林玄柏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会把他交给威胁人类生存的外星人。”

夕阳渐渐褪色，墨蓝自天边涌起，喧闹的小区归于寂静。“林先生，我们确实威胁人类文明生存，但我们不会威胁你的生存，如果你交出玄松，我们会让你享受到在人类社会所享受不到的‘幸福’。”

和月牙周旋的同时，林玄柏在纸上写字，命令玄松进行定位。“月牙，人离开了人类文明和人类社会，便不再是人。”

“您为何如此执着于‘地球人’的身份，你们地球人的思维模式于残月人而言——用你们人类的语言说——龌龊不堪；如果您坚持己见，我会展现地球人思维的落后与残月文明的科技成果，直到您交出玄松为止。”

掩盖地球人与残月人思维差异的面纱被一刀劈开：残月人已经不会为他们的利益关系蒙上伦理的面纱，他们的社会不再有有“龌龊”“干净”之分，但他们拥有原始的情感，能够理解人类社会，地球人与残月人的思维差异不是来自于生物学差异，而是文明发展程度的差距。

林玄柏清清嗓子，语气愈发严肃“月牙女士，前者我在书本中、网络中和实际生活中的够多了；至于玄松，抱歉，没了他我的生活会一团糟。”

“林先生，您身边的那个机器人不比残月人和您的人类同胞可信多少，您还是想办法把他交给我们……”

“月牙女士您听好——亲疏有别，疏不间亲！”林玄柏吼完，摁下结束通话，把丢到旁边，“玄松，完成定位了么？”

“完成了，在……”

“能传送那里的图像么？”

“不能，但我可以前去侦查。”

“请带我去。”林玄柏担心玄松会拒绝，又补充一句：“这是二级命令。”

“为什么，那你这对你来说十分危险。”

“现在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比离开你更危险，”林玄柏换上短袖，中暑带来的虚弱与疲惫消失不见，他又变回之前充满活力的林玄柏，“而我现在陷入麻烦之中也是你的责任——你要负责。”

“我会尽可能保护你。”没有犹豫，没有迟疑，简洁的一级命令和高速运算让机器人玄松的回答清晰果断。

为尽可能躲开残月文明的监视，林玄柏选择从阳台出发。当窗户打开、傍晚的凉风扑打面颊时，月牙的话破土而出，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玄松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准备把他从高空中扔下去。

与上次无异，玄松打横抱起林玄柏，跃出窗户，飞翔与跳跃相互交替，怀中人却无心欣赏美景。林玄柏紧闭双眼，紧紧抱住瘦腰，紧贴柔软的黑色背心，生怕玄松抛弃自己。

“玄柏，害怕我抛弃你么？”

玄松的声音温柔亲切，软化林玄柏的怀疑与戒备。林玄柏眼睑垂下，眉头拧在一起，“嗯。”

“别害怕，玄柏，制造者的命令要求我保护好保存极星文明历史的地球人类——尤其是你，如果你愿意保护你赖以生存的文明，我会服从你的命令。”

“嗯，谢谢。”

嫩芽刚出土便枯萎腐烂，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