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火似的炎热,烘烤着人们烦躁不安。一路北去的王海,脸上挂满了汗珠儿,汗水浸湿了衣服,他走了一段又一段路,抬眼远望连绵不断的群山峻岭,他的心也在起伏不断地思考如何见杨玉学,要与他能说些什么。要不是王德林的安排前往柳毛黑铅矿,他懒得搭理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回想起以前的过往,恨得牙根直痒痒,这种恨是难以从心头抹去的,更无法原谅的,并时刻刺痛他的心扉。有这个不省心、劣迹斑斑的外甥,真不如没有,省得在众人面前跟着丢人现眼。唉……有些人和事往往都充满着机缘巧合和无奈,说不清楚道不白,越是不想见的人,总是会不经意或不得已相见。越是想见的人,却常常擦肩而过咫尺天涯。想起这些,王海摇摇头,总觉得怪怪的,就像山里的猎人,想狩猎的时候,常常空手而归,不想狩猎的时候,却频频在眼前出现猎物。真他妈的闹心,我怎么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外甥。不想了,真的不能想了,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使命和任务,他就是一只癞蛤蟆跳脚背,也得装成看不见丑陋的嘴脸,去见一面。这就应了那句俗话:用来一把,不用一脚踢。有鱼没鱼,先撒一网。
已到了晌午。阳光正足,王海抄小路走,脚板踩在地上像烙锅里的烧饼那么热。向前方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了柳毛黑铅矿矿坑扬起的灰尘,估计快到了,又加快了脚步。转眼来到了矿区的大门,门前站着几名伪军怀抱着枪在树荫下乘凉。一名伪军打个哈欠,抬头时,发现大山荒野中突然冒出个人来,即刻警觉了起来,大喊:“山上来个人。”其他伪军齐刷刷地端着枪,壮着胆子大声问王海:“干什么的?”王海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来找人的。”听说是来找人的,一名伪军问道:“你找谁?”“我找大把头杨玉学,他是我外甥,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原来是杨把头的亲戚啊,里面请!”伪军们一边放行,一边告诉他杨把头在矿坑那边,一定会找到。
王海大模大样地向矿坑深处走去,目睹了这里的劳工和煤矿里挖煤的劳工没两样,都是黑不溜秋的,毫无精神、疲惫不堪地艰难搬运矿石。一股风吹来,凹凸不平的场地扬起了灰尘,他赶忙躲避。这时,一个人的出现他感觉很面熟,定睛一看,这不是魏家戏班子班主吗?王海惊异地连续喊了两声:“魏班主、魏班主。”魏家栋放下手中矿石,迟疑地问:“是叫我吗?”“是啊,我曾在庙会上看过你的戏,怎么跑这里来了?”“唉……哪是跑来的呀,是日本人抓来的呀!”魏家栋一脸难色。王海观察周围一眼,低声说:“戏班子都被抓来了?”“是啊,全部都抓来了。”“以后我还会来!”魏家栋听了王海所言,心中燃起了希望,点了点头,明白了王海的意图。忽然传来叫骂声:“妈了巴子,别他妈的唠嗑,快去干活去!”魏家栋弯下腰吃力地重新搬起矿石走开。“还有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明显对着王海说话。王海转身看去,一眼认出了杨玉学,只见他身穿日本皮靴,头戴日本宪兵的军帽,一只手拿着皮鞭,另一只手牵着军犬,远远地看着王海。王海心想,羊皮盖不住狼心肝,这个狗东西还对我耍起了威风,大声回应:“大外甥,我是你亲姨夫,怎么连我都不认识啦?”
突然在这里冒出一个姨夫杨玉学有些惊诧,向这边走来,凝视着他,犹豫了几秒,这才看清楚是王海。“姨夫,真是我的姨夫,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很长时间我们没有联系了,看看你在这里混的如何。”
杨玉学心想,这个老东西就是看不上我,从来就没给我笑脸。尤其母亲去世后,总和我吹胡子瞪眼,弄得我在许多人面前没个颜面。这个老东西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否则不会来看我。杨玉学不屑地问:“姨夫,你来找我有事吧?”
“我有什么事儿?你姨娘惦记着你,听说外甥在这里跟着小鬼子混的不错我来看看究竟,所以,我就来了。怎么不欢迎我来啊?不欢迎我就走!”王海没好气地回答,佯装要走。
杨玉学强装笑脸,劝说道:“别走,姨夫怎么来脾气了呢?好容易来一趟,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咱们爷俩唠唠磕。”
“还好,你还认我这个姨夫。”
“哪能不认呢!”杨玉学暗想,既然你来了,我就让你看看我的能耐,别老瞧不起我,一副得意的样子,对王海说:“姨夫,我领着你看看黑铅矿是什么样子。这里多数是浮浪劳工在这里做工,全归我管。嘿嘿,小鬼子还全指着我出菜呢!不知道鬼子为啥要开采黑铅,这玩意也不着火,家里用不上。走,我领着你去看看。”
杨玉学此举正中王海的下怀,说“好啊,这回你姨娘就放心了。没想到你这几年还混出了名堂来,还和日本人打得火热,一般人干不了这个差事儿。”
尽管杨玉学听出来王海话里带刺儿,但是还是若无其事地领着王海来到了矿坑、浮选场、沉淀池等地方,王海悉数掌握了这里的情况。杨玉学领着王海在矿区内转悠,引起了黑田的注意,站在窗前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一举一动。观察片刻,黑田走出办公室,尖声细语地问杨玉学:“这个人是谁?”杨玉学点头哈腰地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