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不动声色地赞了句大皇子有孝心,没过两天后宫里就有了传言,说是荣妃宫里的书案上有个翡翠葫芦摆件,材质做工都与皇后寿宴时大皇子的献礼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大小。
当时她一笑了之,浑不在意。结果没出两天,大皇子就把荣妃宫里那摆件送到了她的宫里。
没多久,她就把那翡翠葫芦摆件连带着那翡翠葫芦链坠儿都随着一溜儿赏赐送到了沈家。
沈念心倒是没想到,自个儿这身子在沈家地位竟然如此之高,基本上宫里有什么赏赐,都是可着她先挑的。不然当年庄靖懿皇后赏下的东西,也不能有如此多的玩意儿都在她的私库里。
沈念心给纪氏送上的,是之前纪氏眼红了好久的水云缎。不同于沈念心身上的天青色,这匹料子是锦葵紫色,比起天青色的缎子更多了分娇艳。
“这是前些日子姑姑赏下的,念心瞧着这颜色正好衬舅母的肤色,就特意留了一匹,想着得空时候给舅母您送过来。”沈念心端着手中茶盏,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口抿着。
纪氏眼前一亮,脸上恨不得绽出个花来。
都说物以稀为贵,虽说水云缎算不上是皇家御用,但平常若是谁家得了这样的赏赐,那可是脸上顶顶有光的事情。
纪氏心里再心花怒放,面上也得客气推辞,“这么贵重的东西……又是这么娇艳的颜色,给我这老婆子用真是浪费了!”
沈念心搁下茶盏,拉着纪氏到聆音面前,扯开那锦葵紫色的缎子往纪氏身上比划。
“若是念心空口说,舅母八成还觉得念心是在说好话诓您。您让舅舅瞧瞧,是不是这料子很衬您肤色?”沈念心言语雀跃着,带着一个十三四岁小姑娘特有的俏皮活泼,又把那份亲昵拿捏得恰到好处而不会惹人生厌。
那边傅期然还捧着那翡翠葫芦爱不释手,听沈念心叫他,这才恍然抬头应了声,“啊,好看,好看!”
他眼里还带着尚未消散的对那翡翠葫芦的喜爱,正好迎上纪氏期待的眼神。饶是纪氏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了,也挡不住自家夫君的一句赞叹,瞬间羞红了脸。
沈念心嘴角一抽,这场景还真有点不清不楚的尴尬味道。屋里还这么多孩子呢,她这舅母就这么羞涩真的好吗?
于是沈念心只能继续送礼物给几个平辈的表哥表弟表妹。
“方才就一直没瞧见表哥人,所以表哥那份儿就劳烦舅舅转赠了。”沈念心让听雨奉上一卷画轴。
傅家都是读书人,对书画文墨一类最是痴迷。眼看着沈念心左一样右一样拿出来的都不是寻常玩意儿,再一看那画轴装帧的手艺,自然也知晓绝非凡品。
沈念心盯着傅期然和傅北乔父子俩炽热的目光缓缓打开那幅画,果不其然,不过画幅半展,就得到了那傅期然的连声赞叹。
“妙极妙极!想必这是吴如青吴大师的真迹?!”
“确实像是吴大师的风格。可吴大师流传下来的画作,多是美人花木居多,至于这幅画浩淼行军的场面……”傅北乔微有不解地质疑,却被傅期然一巴掌拍下来。
“你个小孩牙子懂个鸟!”傅期然如获至宝似的用指尖隔空描摹那画卷上的笔触,“谁说这幅画不是美人了?”
沈念心暗道一声好眼力。
“美人?”傅北乔一怔,待沈念心把画卷彻底展开,不由得勾唇一笑,“父亲所言极是,果真是美人!”
这一幅“行军”图,确实是永安年间以画美人花木著称的水墨大师吴如青的真迹,而且也确实是一副美人图。那“千里迢迢,明月昭昭”的题词下,还有吴如青的落款章刻。
沈念心原以为她在大铭朝的声望,在她入宫做太子妃之前就达到了顶峰,再往后推,她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皇后。她以为世人的赞颂追捧,在她活着的时候看的够多了,却不想在她薨逝后,还有位水墨大师为了挥笔而就出这么一副“美人行军图”。
初时她从私库里翻出这么一幅画的时候还不免觉得好笑,这浩淼行军的场景,在这位画师*的笔触下显得莫名细腻缱绻。千军万马之中的那一抹红衣身影,看起来抖擞风光,实则……
实则像个神经病。
沈念心要是早知道会有人给她画这么一幅画,一定在死之前给他留书一封——她领兵时候从来没有穿过这么骚包的红衣。
但这些细节并没有抹杀掉这位大师在傅期然父子俩心中的光芒,甚至还有可能是父子仨——
“我这就去把兄长找回来!”傅北乔腾地一下就要往外冲,任纪氏如何使眼色拽袖子都于事无补。
眼看着傅北乔要走出大厅,沈念心这才回过神来,“北乔这是急着去哪儿?你自个儿的礼物要还是不要了?”
傅北乔猛地停住脚步,眼中闪着雀跃的亮眼的光。
沈念心从聆音手中拿过一个雕着云纹的紫檀木匣子,递给傅北乔,“本来表姐也不知送你什么好,正巧瞧见这块儿梓湘墨,想着给你正好。北乔年纪还小,如今正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