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宫门外长廊上,两拨人相对而立。沈映柔被荣昭仪身边的两个丫鬟押着,另有一人抬手就要抽巴掌。
荣昭仪趾高气昂地等着看好戏,目光定定地看着沈贤妃,颇有几分挑衅的味道在。
她的手轻抚着小腹,眼中满是藏都藏不住的野心。她是贤妃又如何?待日后她再诞下皇子,贵妃之位便唾手可得!
到时候就算是她沈寒烟,在她面前该低头也得低头!
“慢着。”眼看着那丫鬟的巴掌就要招呼道沈映柔的脸上,沈贤妃终于开了口。
荣昭仪眉梢一挑,故作惊奇地道,“哟,贤妃姐姐这是要徇私了?也对,怎么说这位姑娘也是姐姐娘家侄女,多心疼些也是应该的。可是这位姑娘在皇贵妃娘娘宫门口如此出言不逊,藐视天家威仪,贤妃姐姐可得好好管教才好。”
一句话便把沈贤妃后路给堵上了。公然徇私?她沈寒烟可别是平白担了个“贤”字的封号。
荣昭仪想到的,沈贤妃自然也想得到。
沈映柔还在那边儿哭诉着,若不是身后两个丫鬟架着,怕是腿软得早就站不住了,“姑姑救我……救我……”
在场几人都对沈映柔的哭求无动于衷。沈嘉绮表情依旧是淡淡的,大抵是觉得这样的猪队友救了也白救。就连沈念心,都眼观鼻、鼻观心地保持沉默。
沈念心此时还有闲心腹诽,说不准事后沈映柔怎么嫉恨她和沈嘉绮呢。可是沈念心清楚得很,这种场合下,她与沈嘉绮中绝对不能再有任何一个人随意掺和,以致于再激怒荣昭仪。
至少此时,沈念心对沈贤妃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一个恃宠而骄的昭仪她都解决不了,她如何能在贤妃的位子上做的如此稳当?
果然,沈贤妃的目光平淡无波地从沈映柔身上掠过,再开口时却语气温和,丝毫不见龃龉,“昭仪妹妹有孕在身,姐姐心中有愧,怎舍得劳妹妹如此费心?”
沈贤妃挥了下手中的绢帕,对着身后的嬷嬷和婢女吩咐道,“林嬷嬷,巧盼,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把那个混账东西给绑回去!冲撞了昭仪娘娘,她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沈映柔被她骤然严厉的语气吓呆了……她姑姑竟然让人把她绑了?!
“贤妃姐姐客气了,咱们同为后宫姐妹,妹妹也不想姐姐因为母家一个不懂事儿的丫头而失了贤良公允的名声,今儿个便做主替姐姐你教训教训这个管不住嘴的国公府嫡姑娘,省得今日这事儿传出去,坏了姐姐母家堂堂名门之风。若是再传到万岁爷耳朵里,带累了姐姐……那便不好了。”
开玩笑,荣昭仪又不是傻子,听她说要绑了人就撒开手给她绑回去?这巴掌她不亲眼看着打下去,她心里如何能咽得下去这口气?!
“还是荣昭仪考虑得周到,倒是本宫有欠考量了。”沈贤妃面色冷淡下来,丝毫不见被地位妃嫔冒犯的恼怒,反倒是效仿荣昭仪对着沈映柔耍威风的那副架势,不再姐姐来妹妹去的,也开始拿“本宫”二字压人。
“既是如此,本宫这便带着这混账玩意儿去龙乾殿外头请罪,等候万岁爷发落便是。”沈贤妃淡笑一声,“不过说起来,本宫娘家侄女这脾气,直来直去地也没个心眼儿,生怕她姑姑在宫里头受人欺压,见不得本宫受半点儿委屈。虽然犯了错儿,但好歹还是个贴心的丫头。若是万岁爷怪罪,本宫自当代之受罚。”
沈映柔已经哭得睁不开眼睛了,脑子里也一片乱乎乎的浆糊。一听还要到龙乾宫外头请罪,当真是吓破了胆了。
她脑子转不过弯儿,可是别人的脑袋还是够灵光的。沈念心与沈嘉绮都放下心来,就连荣昭仪面色也有些僵硬。
她不过是要拿万岁爷的威仪压压这姑侄几个,说了句若是传到万岁爷耳朵里恐带累了她名声,她就巴巴儿地要亲自凑上去自己请罪?何况她哪里听不出沈贤妃话里意思!
说她以下犯上,给她委屈受,她侄女才出言不逊的?
谁人不知万岁爷最看重的就是长幼尊卑规矩礼法,纵然她肚子里怀着龙种,跟沈贤妃对上了,闹到万岁爷面前也不一定能讨得到多大的好处。
说到底,这也算是人家沈贤妃的家务事。荣昭仪再是不舍得放过这个机会,却也不能做得太过火。
沈映柔之前的话虽然难听,但是正因为说中荣昭仪尴尬的处境,才使得她如此恼羞成怒!
她生了一个皇子生了一个公主!凭得什么是她屈居二品昭仪,而沈寒烟却能甫一入宫就高居四妃之位?
可眼前情势比人强,谁让人有个争气的祖宗?荣昭仪不得不暂且放过这一码。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荣昭仪一点儿都不着急,她未来还有大把大把地已经看见影子了的好日子,她不怕斗不过沈贤妃。
于是荣昭仪到底还是低了头,“既是贤妃姐姐家务事,那妹妹便不掺和了。今儿个这日头上得真早,瞧着要把人晒晕似的,妹妹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于是连礼都没行,就快步上了步撵,然后就带着一大堆人呼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