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有嗒嗒的水滴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就这样互不相让地对峙着。
然而最终还是穆子晏最先心软下来。他长臂一伸,把邻座的小女人拎起来,直接揽进自己的怀里,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定。
褪去氅袍的沈念心,身上仍旧着了夹层里填了棉绒的冬衣,整个人珠圆玉润的。抱在怀里,虽然触不到她半分肌肤,却仍旧能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温软触感和甜腻馨香。
他大胆地凑近她,近到她甚至能看到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极柔软,极可爱的。他呼吸轻轻打在她脸上,她大概觉得有些痒,红着脸拍开他凑近的脸。
“啪”地一声,那耳光仍旧是响亮。
这场景莫名熟悉。沈念心仍然心存忐忑,而穆子晏却仍然身心愉悦。他忽然大笑起来,莫名开怀。
沈念心被他的笑声给吓得一愣一愣的,心下直打突突。难不成这位爷是被那两支凰签弄得精神错乱了?怎的被打了耳光,还这般高兴呢……
只听穆子晏语带笑意地轻声问她,“卿卿打了本殿,难道不应该负责揉吗?”
沈念心:“……”这是一只什么鬼!!!
他目不转睛地直直看入她眼底。他狭长凤目之中,早已没有了面对旁人时那种冷漠慑人。反而那温软柔情之中,竟还真的夹杂着几分疑惑的意味。
沈念心觉得自己脸上烫得快要可以架个砂锅煲汤了。
她偏过头去,不再看他那张好看到能蛊惑人心的脸。但是微凉的小手却应了他要求,轻覆上他侧脸。
一下一下,反复揉捏。力道或轻或重,位置忽上忽下,那动作实在是没有任何章法可言。
可偏偏,穆子晏就是被脸上那股微凉的略显羞涩的触感取悦到了。
他心头热烫。向来倔强的小女人,也有如此小鸟依人的时候。
“再笑,我就把你这张脸皮撕下来。”沈念心觉得自己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也越来越薄了。
她可以坦然大方地坐在这男人腿上,却会被他的耀眼的笑给迷得脸红心跳。沈念心觉得,自己大概是生病了。
穆子晏又被她的虚张声势和张牙舞爪给逗笑了。他埋首在她颈间,贪婪地呼吸着独属于她的气息。
“呀呀呀!快起来!”她真的开始张牙舞爪起来了。“痒死了痒死了!”
他的呼吸打在她颈间,热热的,痒痒的。真……真难受!
穆子晏却没听她的话,仍旧窝在她颈间笑着,只一句耳畔低语,让她所有挣扎的动作都定格了。
“卿卿,不要疑心。”他声音低沉清冷,却蕴藏着难以形容的坚定和决然,“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影响我想要娶你为妻的决定。”
非是“本殿”与“卿卿”。这只是一句有关于“我”与“你”的承诺。“我想要娶你为妻”,亦不关乎“纳妃”与“立妃”,只是想以天下为媒,许你一世夫荣妻贵。
沈念心觉得一时有些眼热。她的手还维持着在空中挣扎的姿势,此时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他的脸还埋在她颈间,清浅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不知怎地,竟和她的心跳同频率。
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那是他紧张得以致呼吸急促。她只觉脑中一片混沌,却又觉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穆子晏觉得,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好像真的发生了。他维持着伏在她颈间的动作,敛着眸子,心跳如鼓。他怕得不到她的回应,却还想告诉她自己的决心。
他正迟疑着,如何安抚她才能不吓到她,就感觉到一阵湿润落在自己耳后。
穆子晏猛地抬头,直直迎上她泛红的眼圈,和其中噙着的,垂垂欲滴的眼泪。
“怎的好好的,又哭上了。”他无奈喟叹,抬手抹去她眼泪。“吓到了?”
沈念心低下头,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紧接着就跳出他怀抱。
“我沈念心可不是被吓大的。”她傲娇地扬扬下巴,“既然殿下敢下战书,本姑娘断然没有不敢接的道理。”
他眼中心中,唯有她一人身影,何其孤傲自信,何其明媚耀眼。而她那双苍芜美目中,依稀浮现起一抹时隔百年的决然。
“既是接了殿下的战书,我也应该给殿下一份回礼才是。”她微微勾起唇角,本就娇俏的容貌,再加上她这副孤傲魅惑的模样,更是平添了几分惊艳。“不若殿下再陪我去宝殿之上,求一支签可好?若是姻缘好签,我便留着日日烧香祈福,只盼早日许得如意郎君;若是命格好签,我便将其赠与殿下,恭祝殿下旗开得胜。”
穆子晏薄唇微抿,眼中却迸发出狂喜。他胸腔鼓动,唇齿间逸出一阵愉悦的笑意。
“既是卿卿所请,本殿无有不从。”
沈念心的意思,并不难猜。睿智如穆子晏,自然听得出她隐在那些字句背后的含义。
百年之前,大铭王朝第一位抽中凰签的,不是别人,正是庄靖懿皇后沈安卿。辗转至如今,虽然时过百年,但她仍旧是她,内里的芯子不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