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道让诚明帝勃然震怒的旨意,自然都是触及到了诚明帝心中不可触碰之逆鳞,一则是百姓民生,二则是江山国土。
根据御刑监和锦衣卫的清洗彻查,发现除了朝堂上言官重臣们弹劾豫王穆子熙的那几条罪名之外,还有几件更加骇人听闻的旧事,表面看来与穆子熙半点儿关系都没有,而实际上,却桩桩件件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当日废太子在豫州颖县一代派人掘了堤,适逢山洪暴发,而灾祸殃及了五县百姓之事。司徒玄琮将那个受了穆子熙的指示去怂恿哄骗废太子去颖县掘堤的假道士给捉拿归案,他的证词里,无一不是指向穆子熙。而且之后牵连出来的一系列相关人等,也对开闸放水这件事供认不讳。
也就是说,若不是穆子熙当初命人盯着废太子的行踪动作开闸放水,颖县周边的五个郡县的百姓也不会遭此横祸。就为了将废太子拖下水,穆子熙甚至不惜将数千百姓的性命付诸东流,如此心狠手辣丧心病狂之辈,怎配姓穆?!
而另一桩让诚明帝无法容忍的罪名,则是事关乌骊陈兵云州一事。
乌骊吴王向宏良,若真的只是想对俞梁动手,也何必陈兵云州一线?这其中,便是有穆子熙的手笔。他在被“流放”到豫州进行灾后重建之时,为了牵制住支援西北的兵力,意图阻拦有其他皇子借着西北战事建立战功,就和乌骊国如今的太后,也就是当初险些和穆子熙成就姻缘的明安公主暗中密谋。
诚明帝为此勃然震怒,若是这中间真的出了什么差池,以致西北战事有失,他穆子熙负不负得起这个责任?!他将来又要如何向穆氏祖宗交代?!
“老大这些年做的事,朕再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说起来,也是朕对他们纵容太过的结果。罢了,老大身上的爵位……罢了,降为郡王,圈禁小桁山别宫吧。”
“启禀陛下,还有另外一事,微臣以为,需要禀明陛下知晓。”在司徒玄璟和司徒玄琮汇报完了自己所探查的这部分情况后,司徒玄瑷忽然开口。
“说吧。”诚明帝点点头,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司徒玄瑷斟酌着开口,道,“当日废太子在东宫私藏的两个小倌,用来谋害惠文孝仪太子妃的迷药,是从豫王府的梁侧妃手中拿到的。至于这背后,是否有豫王的影子在,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诚明帝一阵目眩,猛地紧闭双眼,沉默良久之后,才道,“豫王侧妃梁氏,看在她生养过皇长孙的份上,留个全尸吧。”
他声音低哑,摆摆手,便让司徒家三兄妹退下了,整个泰元殿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泰元殿外,司徒玄璟看着自己的同胞弟妹,心中五味杂陈。他并非不知道,他们两个一直和自己不同心,可是他却从未有过想要拆他们的台的想法,只能一力地保着他们。
“玄琮,阿瑷。”他低声开口,只这两个称呼的差别,就可以看出司徒玄瑷在哥哥们心中的地位超然了。
“大哥。”
司徒玄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希望你们选的路,能让你们得偿所愿。”他墨守成规,自小在璇玑府中历练效力,所以甘心做一个孤臣,纯臣。可是作为兄长,他也希望自己的弟弟和妹妹,能够走出这个权利漩涡的中心,以后的子子孙孙,都可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所以他选择了对他们的抉择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大哥……”司徒玄瑷眼眶微热,然而在这个屋檐下,更多的话却不宜宣之于口了。
至此,和废太子相互争斗数年的豫王穆子熙,在终于亲眼目睹储君废黜之后,自己的路也走上了穷途末路。
他没想到,到了最后,陪着他在小桁山别宫幽闭囚禁的,竟然只有当年差点被他亲手害死的正妃杜氏。
豫王侧妃林氏,不愿终身囚于小桁山别宫,而在离京途中,企图从车队中逃离。而她也险些成功地躲开了随行御林军的监视,结果却因山路湿滑,一时失足,坠崖而亡。
和穆子熙同车的豫王妃杜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半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捣着刚让丫头采来的草药,《医经》上说,这红鹭草,是治风湿痛风的。穆子熙在豫州跟着工部的官员们修水库时,曾因暴雨被困在水中一整夜,在那之后,这腿就时常会疼了。
穆子熙看着杜氏将捣好的草药浆汁裹在棉布里,做成两片方形的膏药,可以让他敷在膝盖上。
他忍住心头酸涩和苦痛,声音低压地道,“湘湘,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你同我共患难。”
杜湘湘轻笑一声,曾经她满腔情谊和期待都被这个男人一巴掌扇个干净,可是她作为妻子,却从未想过要背叛脱离。她淡淡地开口,开玩笑地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嫁与殿下时,风光无限,能同甘,自然也该共苦。”
她抬手撩开帘子,外面山色青翠,空气中都弥散着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虽然山路难行,但是山中的风光却是极好,“妾身知道,殿下心中无悔。那么作为殿下的正妻,妾身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