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穆子奕虽然尚未加冠大婚,但因为已经得封亲王位,所以睿王府也在修建之中了。然而穆子奕和外家荣氏这股兴奋劲儿还没持续多久,朝堂上便有人据本弹劾他们了。
此时正是傅西辞。
为的不是别的事,而是在年初时,傅西辞奉旨押送粮草军需,在去往西北的途中,于林香山附近遭遇刺杀突袭,那群匪徒目标明确,为的就是损毁粮草,且和京畿武备营的六品詹士荣成略里应外合,图谋不轨。好在当时随行的锦衣卫处理得当,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且出于稳固军心的考量,并未将这次粮草遇袭的事故大肆宣扬。
而如今西北事定,傅西辞认为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虽然他并非御史言官,但是作为这次损毁军需案的亲历者,他仍然选择上书直言。
椒茶苑中,沈念心听到严溯带回来的朝中的消息,还略有些意外。
“这件事,按理说,陛下早在当时就该知道了。”沈念心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听完了严溯的汇报,毕竟这段时间,盛京城中变革太大,说不上哪个小蝴蝶一扇翅膀,就会带起一阵惊涛骇浪。
她道,“就算当时阿瑷有心压住消息,司徒玄璟也不会刻意瞒着陛下。”
“可是陛下却还是让傅表哥在大朝会上将这件事公然提起,可见……陛下清理门户的心意,有多坚决。”沈念心困顿得打了个哈欠,脑筋却出奇的清楚明白。
诚明帝已经过了壮年,无论他是属意谁来坐那位子,他现在都不会放任朝政就这么散下去。
沈念心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废太子迁居黔州,豫王全家圈禁小桁山别宫。睿王身上有那么多可以弹劾的把柄在言官和重臣们手里。眼下几个皇子当中,也只剩下怀王穆子誉,端王穆子晏,和尚在襁褓之中,还未满月的秦王穆子珩了。
虽然眼下沈贤妃身上恩宠日盛,且依照沈念心对那两人的了解,无论是穆子晏还是穆子誉,都不是会对幼弟下狠手的人,但是即便如此,那位子落到秦王身上的可能性也不大。至少,沈贤妃本人就不会愿意。
越想越头疼……沈念心厌弃地瞥了一眼严溯,对方立刻如有所觉地打了个寒颤,停下了回禀线报的话头,万分忐忑地道,“主,主子……?”
沈念心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一件已经被自己遗忘许久的事情。这会儿看见了严溯,她脑袋里灵光一闪,总算是想起了是忘记什么事了。
她忽然开口,道,“聆音,我忽然想吃糯米糕,就上次你蒸的那个味道最正,旁人做的都不好吃。你去吧。”
聆音:“……是。”
严溯眼睁睁地看着聆音姑娘从自己面前走过,然后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严溯:“……”他心里其实有点委屈。
不过就连严溯都看得出来,端王妃并非是真的想吃什么糯米糕了,而是有什么话,想要避开聆音姑娘,单独和自己说。
严溯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被信任,而且是十分信任的自豪感来,下意识地,连脊梁骨都跟着挺直了不少。不过很快,沈念心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原本直挺挺的脊梁骨,忽然像是被人抽掉了一根神经似的,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了。
沈念心说,“上一回在去西北的路上,虽然是事急从权……但是毕竟……唔,严大人,你觉得我身边的聆音如何?”
严溯:“……”每次王妃主子一管他叫“严大人”,他就觉得后脊梁骨发凉,这种直觉果然灵验,百试不爽。
所以方才王妃主子是什么意思……?他没听错的话,是要给他做媒?!
“这……”严溯一脸为难。这事,他自己也做不了主啊……虽然他自小叛逆,多年来跟在殿*边办差,极少和信国公府有什么往来,但是毕竟他双亲俱在,婚事这么大的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再者说了,对方又不是寻常人,是跟着王妃主子一道从安国公府陪嫁过来的。按照世家规矩,正妻有孕之后,便可以做主给身边陪嫁的丫鬟开脸,做夫主的妾室。虽然在端王府中没这样的规矩,但是毕竟那也是端王府中的人。
就算是他想娶,也得端王殿下和王妃主子商量好了才行,还得是在聆音姑娘本人同意的情况下……
严溯越想越忐忑,他简直想给王妃主子跪了,怎么这么会给他出难题呢?
沈念心见他吞吞吐吐磨磨蹭蹭,就是没个准话儿,顿时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道,“严大人只管告诉我,愿不愿意就是了。至于殿下那边,还有信国公府,自然不用严大人你*心。”
严溯略有些黝黑的肤色,忽然显现出一层可以的红色……
他点头的动作幅度太小,要不是沈念心眼神好,估计都瞧不见。
沈念心满意地一笑,随即摆了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严大人快去给你们家殿下办差吧,这儿没你的事儿了。”
外头正兵荒马乱,人心浮动,而她竟然还有心思当月老做红娘。也不知是她太过淡然,还是根本就是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