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盛京城中陷入一片死寂的静默里。全城戒严的情况下,唯一活动的,大抵就只有锦衣卫和御林军了。
寅时三刻,一阵冷肃庄严的钟声,响彻整座皇城。大丧之音一朝敲响,无疑是在宣告着,诚明帝十九年的清明之治,将在今日划上句号。
各家各府,都在钟声敲响之后,换下了府中颜色艳丽的装饰,全数选用朴素寡淡的颜色。若是换做三个月前,或许皇室宗亲,世家大族们,此时都会猜测打探,究竟会是何人登上那位子。
可是此时,这件事却是毋庸置疑的了。豫王穆子熙圈禁小桁山别宫,废太子穆子恩谪居黔州,怀王云州戍边御敌,睿王被荣家牵连,至今没有任何音讯,连睿王府的修建都已停摆,至于秦王穆子珩,只不过是一个还不会说话的无知小儿。最终有望那位子的,自然只剩下端王穆子晏一人。
果不其然,卯时一过,宫里的旨意就下来了。皇四子穆子晏,得先帝临终旨意,承继大统。不过最后这道旨意中,也有令大家再次之前根本猜不到的事情。
大铭朝自开国以来,于今日,首次出现了两宫太后的局面。诚明帝在立下传位诏书之前,竟然先拟了一道晋封沈贤妃为后的旨意!虽然不会有什么封后大典,但是沈贤妃这几个时辰的皇后却也不是白当的。
在诚明帝的临终遗旨中,沈皇后为母后皇太后,万德妃为圣母皇太后。如此一来,本已经再明确不过的局面,竟然又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
此时看来,只不过是两宫太后同时存在罢了,可是说到底,后宫中毕竟还有一位太皇太后再坐镇,虽说太皇太后早已经不理庶务,但是毕竟位份摆在那里。无论如何,这后宫里但凡是能闹出点动静的权力,都不是她们两宫太后能沾手的。
而实际上,西宫太后是新帝的生母,可是东宫太后却是个有儿子的,而且还是在先帝生前深受宠爱的儿子!先帝在临终之前留下这样的旨意……难保不是对尚且年幼的秦王有所期待。
永和宫中,从前的德妃,如今的万太后,在得知先帝最后一道旨意之后,直接就生生闭过了气去!
“娘娘,娘娘!”
万太后被嬷嬷掐人中给弄清醒了,一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摔茶杯摔花瓶,等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个七零八落,这才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双眼通红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暗恨咬牙地哭号着,“先帝怎会绝情至此!临死之前,还要让那个女人生生压过我一头!”
“娘娘——”
“皇后!居然是皇后!”万太后捶地痛苦,“空悬了十几年的后位,竟然在最后一刻,被那个女人占去了!沈寒烟这个贱人,贱人!”
“娘娘,您还是少说些话的好……莫让陛下为难啊。”
新帝是万太后所出亲子,可新帝的正妻沈氏,却是沈太后的亲侄女。盛京城里无人不知,新帝与正妻沈氏感情和睦,琴瑟甚笃,虽然封后的旨意还没正式下达,但是这后位,却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沈家接连出了两位皇后,万太后即便此时心里头再愤恨再难堪,有些话,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只是此时怒极攻心的万太后,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她的儿子如今已经登上了皇位,难不成还会有人因为她一两句失言就敢将她如何吗?!
“她沈寒烟也不知道给先帝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能够让先帝临终之前下了这么一个旨意,贱人——”
“太后娘娘还是慎言为好。”大门忽然砰地一声被推开,一身素白色衣裙,未着半缕钗环,不施半点粉黛的沈念心,踏着新朝第一缕晨光而来。
“沈、念、心。”万太后神色恍惚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别说你此时还没有封后,就算是你已经成了皇后,到底还要叫哀家一声‘母后’,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哀家面前如此嚣张!”
沈念心唇角一扯,脸上不见半分笑意,只对身边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跟母后,有几句私房话要说。”
“这,主子……”缕儿一脸为难,若是一言不合,万太后没个轻重伤到了自家主子可要如何是好?
沈念心朝她安抚地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有几句话要跟母后说罢了,母后就算是不疼爱我,也该体念陛下辛苦。”
缕儿无奈,便将万太后寝殿里的婢女嬷嬷都带了出去。
万太后一脸防备,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念心,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念心唇角微勾,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道,“没想到不过一日未见,您做太后的架子,摆的倒是十成十的足。”
万太后冷哼一声,“怎么,你还记得哀家是太后?见了哀家的面居然不跪,如此不敬不孝之人,我皇儿又怎么会封你为后!”
沈念心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是您,此时一定安分守己地做好自己的本份,至于别人,谁是太后,谁是皇后,我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因为心虚。”
万太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点心虚,很快便掩饰好。她故作镇定地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