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到三江交汇处时,竟然突遇暗流。
仿佛有某种巨兽在水下翻腾一般,大浪骇人的涌起,跌下,带着巨响在船舷砸出暴躁的水沫……
大江在生气,一望无际的水面瞬间变得浑浊凶险,杀机暗藏……
两艘船都颠簸得厉害,乌篷船太小,情况尤其惊险!陷入浪谷的时候,两边的浪壁高耸几乎贴着人面!画舫也被甩得够呛,上面一片器皿摔碎女人尖叫的声音,有那老经验的船夫大喝着要所有人抱牢身边的东西,屏住呼吸都别乱动……
然而最惨的,当属画舫天台上努力献艺的戏台子。
本来就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东西,又偏偏摆在船头没遮没拦的地方。风平浪静的时候看着倒是风雅了,这种时候,只有第一个被浪头砸烂的份儿……
一群长袖肥裙的戏子哭爹喊娘的滚下甲板,有个倒霉的直接被颠下了船!惨叫着掉进浑浊的江水里……周围的人忙喊救人啊有人落水快救人!
却无人敢下去。
飞白看着那人在漩涡里起起伏伏,呛着水叫救命,于心不忍,转头求助的望向渔船大叔,水上人家,水性自是好的,个把暗流不是问题。
大叔却摇头,“哪里救得?赤白日头起暗流,各个是龙王爷在要人哉……”边说还边跪下去念念有词的叩拜起来……
飞白无言……
燕不留在旁边怒骂船家不通人情,罔顾性命……
罢了,水上人家,很讲究这些说道,就是能救他们也不会救。
其实以现代科学的观点来看,没有暴风雨却发生暗流潮涌,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地壳运动,这附近可能发生了震级不高的地震,连带着激起了大浪。
第二,就是这水底出现了坍陷或者孔洞,产生暗流,上下水流不一致,便涌起了浪头……
可是这些道理,一时半会儿跟一群古人也解释不清。
等这边破除了迷信,那边已经淹死泡发了。
没办法,看燕不留离船边那么远便知道是个怕水的旱鸭子,曦若一个粘人的萌妹子就更是忽略不计,飞白只好扒掉身上的曦若,亲自上阵。
蹬掉鞋子,一个鱼跃便入了水!
渔家父子俩的惊呼瞬间便被隔在了沉重的水墙之外……
周围只有震荡的嗡鸣鼓噪着耳膜,水下也很浑浊,飞白睁不开眼,只能潜得深一些,凭感觉找准方向朝那落水的人游过去……
飞白前世的家乡在江南,就是照片里那种小桥流水人家,房子出来就是河,屋后有一直通到水里的石阶,和天天被河水冲刷的洗衣石板。
从小就在浪里玩耍的我,在会走路之前就会凫水了。
当初刚穿过来的时候,小姑娘身子板单薄羸弱,她可是多喝了不少水才找回了这身本领。
其实水性这个东西搁到实用层面,并不是你游得快姿势标准就是水性好。
真的好水性,应当知道水的脾气。怎样是顺着浪头,怎样绕开漩涡,怎样游最省力,怎样让水推着你走……
再次冒出水面的时候,仿佛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喧闹的浪声和人类的嘶喊声扑面而来!画舫上的人多半激动的叫着救到了救到了!大叔那边则是技术性指导,要她往左往右的避开碎木片。燕不留也哆嗦着顶着风浪站在船头,哗的把渔网撒出来让她抓住……
手里卡着的人是个男的,死尸一样又重又凉。
他比我高大得多,饶是飞白水性不错,在这样的浪里带着他游也十分辛苦。
她恼火的叫他也跟着划水,那人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慌张的死死抓着她往下沉……
飞白只好点了他的软麻穴了事。
呼哧带喘的好不容易爬回船上,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起头,就发现所有人都表情古怪的盯着自己看……
飞白莫名的低头看看自己,没发现什么异常。
还是船家大娘先反应过来,扯了件蓑衣给飞白披上,口中还轻声埋怨道:“小娘子恁的好相貌,合该屋里乡娇养,弗应当四处白相哉……”
大叔也有点尴尬的干咳着。
飞白愣了愣,看了看自己青黑蓑衣下被水冲洗的细白的手腕,耳边垂落到胳膊上湿黑的乌发,心中咯噔一下。
坏了,她那黑皮枯草发的易容在水中扑腾撕扯中被冲掉了。
露了这张白嫩的脸,如何是好……
飞白一时间心里莫名的发乱,只顾着七上八下,也没注意渔家大叔是怎么把那落水男鼓捣活了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的对方紧紧握住两手,感激涕零千恩万谢……
这个人的手依旧很凉,声音似乎也有一种凉滑的感觉……
飞白总觉得好像在哪里有过类似的感触,却一时也想不起来,稀里糊涂中记忆的碎片就这么错过去了。
两艘船有惊无险的驶出了暗流区,江面上又是一派风平浪静,刚刚的一幕仿佛幻觉一般,而两个倒霉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