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

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陆战机甲被尽数击毁，驾驶员身亡大半，剩余的被俘虏。此役，荒山佣兵团也损失惨重，有十余人战死沙场。

战斗胜利了，也没人欢呼，所有人只是觉得释然。的确，这种两败俱伤的战斗，谁赢了都只会感到失落而已。

查克站在一个土堆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傍晚了，初冬的寒气把他呼出的水汽凝成白雾，飘过血染的土地。

不远处，一个佣兵把一个驾驶员从驾驶舱里拖出来，随后两人都瘫倒在地。

“终于打完了！”驾驶员首先发声：“你说，我们这是干的什么事啊？！我们拼死拼活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有必要吗？！”

“没有。”那佣兵没好气地回答：“有这闲工夫打仗，还不如多种种地呢。”

“是啊！”驾驶员附和：“我们也没办法，那些先发现机甲的人说了算，不听话就杀头。他们一时兴起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也没办法啊！”

这种场景，真的很奇怪。不久之前还杀红眼了的双方，战斗结束后竟然在谈心，还达成了共识。

也许谁都有不得已的地方吧。

查克苦笑，离开了战场，回到小镇。

他找到了张顺的家，把他在张顺身上找到的随身物品送回去。

他的老婆和女儿都在家，见到染血的查克拿着染血的遗物，也没怎么惊讶，似乎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张顺的老婆很年轻，看样子才二十出头，样子意外地很清秀。查克进门时，她正在仔细地缝补衣服，女儿很乖巧地拿着针线盒站在旁边，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小姑娘才几岁，但眉眼间已经可以看出几分娘亲的清秀，富有灵气的大眼睛则有父亲的影子。

“晴儿，去接过东西。”查克还没开口，女子就知道了他的来意，便柔声让小姑娘去取。

“大哥哥，给我吧。”小姑娘也不怕生，水灵灵的眼睛向上看着查克，奶声奶气地说。

“啊，好。”查克这时倒有些生硬，还愣了一下。

小姑娘见血也不怕，很自然地接过父亲的遗物，小跑着递给母亲。

女子端详着丈夫留下的东西，一时有点出神。小姑娘还是很乖巧地待在妈妈身边，不哭不闹。

“那个……我很抱歉。”查克有些过意不去：“他是为了救我才……”

女子凄切地笑了笑，轻声说：“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的常数，小哥不必自责。顺哥能在将去之时还救人一命，他这一生算是没白过了。”说着，她看到了查克手中的枪。

“小哥，那枪……若我记得不错，可是张顺的吧？”

“啊？哦，是的。”查克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这是张顺大哥托付给我的，妇人想要，就拿去吧。”

女子又露出了那凄切的笑容，说：“不了，我一个女人家，要汉子的家伙做什么？我只是想借来流连一番，过后便会还给小哥。”

“哦，好的。”查克把乌兹递给了她。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民女名为王氏，这是我和顺哥儿的女儿，张雨晴。”女子温柔地抚摸着丈夫用过的枪，开始娓娓道来：“我小时被家人抛弃，是王团长路过时看见，收养了我并收为义女，取名王氏。王团长是个粗人，但他可以说是倾尽所有教我读书认字，学习做人之道。我长大成人后，便嫁给了王团长手下一人的儿子，也是我童年的玩伴，张顺。”王氏讲着讲着，脸上逐渐漾起了盈盈笑意，仿佛当年的快乐时光就在眼前：“顺哥也是个粗人，但他从来不让我吃苦，真是个笨蛋呢。不能吃苦的媳妇，娶来当佛供着呀？几年后，我生下了雨晴这个小家伙，顺哥儿那是一个开心，整天都合不拢嘴的，王团长也是乐呵呵的，见人就说。那时候，应该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了吧。”

张雨晴爬到妈妈腿上，靠在她怀里，一脸享受的样子。

王氏继续讲着，讲她和丈夫的幸福时光。

查克心里做着以后的计划，表面上不动声色，让母女俩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可惜了。”突然，王氏的一声哀叹让查克回过神来：“团里各位前辈的培养，王氏只能辜负了。”

“啊？什么意思？”查克不明白。

“看面相，小哥是西洋人吧？”王氏苦笑一声：“也难怪你不了解我轩辕的礼数。也罢，我也是将去之人了，这其中许多规矩，还是待日后雨晴和你说吧。”

查克越发糊涂了。

“晴儿，以后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王氏放下枪，把女儿揽入怀中，轻声呢喃。

“嗯，娘亲放心吧，晴儿明白的。”小姑娘很懂事，让母亲放心。

“夫人放心，我答应了张顺大哥，会好好照顾雨晴的。”查克这时也说。

“那我就放心了。”王氏笑着长舒一口气。说着，她把女儿放在地上，又拿起了枪：“顺哥儿，丫头马上来找你。”

张雨晴低下了头。

查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