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依然一语不发前后走着。√只见这条街上熙熙攘攘,过往之人摩肩接踵比别处尤为热闹,前头转角处新开一店,好大的门面,足足占去小半条街。红底金漆的匾额高悬,上书三个大字:“仙石轩”。柳四心道:哦,刚才城北看到一家,此处闹市又新开一家,如此大排场,这生意想必极是兴旺。且进去瞧瞧。黑衣长汉依然立在店外。柳四进得店内,但见店堂虽大客人却寥寥无几。几个店伙,三两个一堆在那闲扯。抬眼看那店中,檀木桌,象牙几上横成奇石宝玉,手镯项链无数。倒也五彩缤纷,吸人眼目。柳四这边瞧瞧,那边看看,见紫檀桌上供有一尊大肚弥勒,白如凝脂,雕工精细,笑口常开,栩栩如生。
柳四招呼伙计道:“店家,此乃何石所造?”
伙计见柳四衣着简朴,自己还拎了个包裹,以为是寻常客人,便慢慢吞吞走来,也不行礼,道:“客官,此乃昆仑山下和阗河畔采得宝石,名为昆仑玉。”边说边晃着脑袋,神情甚是得意。
“哦,想少年时曾在武当背诵: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巨阙……玉出昆冈便指的是这玉了。柳四好奇道:“此玉有何讲究。”
伙计悠悠道来“:此玉分数种,白玉,青玉,糖玉,黑玉,黄玉。”
“何为糖玉?”
伙计不耐烦,指一指旁边几上一尊石虎。柳四见石虎色如红糖,方知糖玉为何。
柳四看着大肚弥勒心中甚是喜爱想:不久便是老娘寿辰,老娘笃信弥勒,何不请一尊回去,好教老娘欢喜。“多少钱两?”
伙计白一眼柳四道:“此乃极品羊脂宝玉,有钱也无处买去!”
柳四双眉一挑道:“哦,还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伙计双手背剪,慢声道:“若是买,足要纹银一万两!”
要知道历朝历代大概就数明朝官员俸禄最少。想柳四堂堂三品官员,年俸不过数百俩,还是用米粮抵折的。一万两纹银算他漫天要价,我落地还价,到手至少也要五六千两。足够上百家人一年开销了。柳四也不再问,说声“叨唠”,出了店门。
那伙计来至门口,见柳四尚未走远,朝地上狠啐一口,骂道:“穷酸,没钱瞎问个屁!”
一句话,惹恼了门口那个祖宗,见那黑衣长汉,用眼角一瞥伙计,吸一口气,两腮一鼓,“噗”的一声,一口痰剑直冲那伙计射去,不偏不倚正中伙计右眼,顿时“嗷”的一声惨叫,鲜血崩流,双手掩面,跪道在地,哭嚎不已。黑衣长汉看也不看,依然不紧不慢隔了一丈跟在柳四身后。等店内人追出,二人早已走远。
柳四也不回头,道:“常言,店大欺客。又言,狗眼看人低。此乃常事,何必跟一小人计较。黑衣人不知是未曾听见还是哑巴,仍就不发一言。
二人拐一个弯,进得一条胡同,但见胡同边一家店,小小窄窄的门面,半遮半掩,门面上歪歪扭扭,不伦不类写了几个字:财通四海,富聚五湖。门上挑一半新不旧的帘子,上写一个大大的“赌”字。门口斜倚着一个四十来岁,满脸疣子的赖汉,那汉见柳四过去也不答话,只把一双贼眼死盯住黑衣人身上。忽地冲下,一把抱住黑衣长汉尖声叫到:“喂,喂,姓常的,后天便是十五,你欠的赌账也该还了!”那老常微微一挣,赖汉双手撒开,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赖汉骂口大骂:“直娘贼,亏你还是指挥身边的人,日日来赌,上月刚把前月赌账还清,前些天又欠下,押了官靴不算,偏要等十五开饷再还。没银子你赌甚鸟!妈了个……”柳四转身看看二人,问道:“他欠你多少?”赖汉见柳四问话,上下打量一下,一手叉腰,一手做了个三字,一字一顿道:“不多,纹银三十两!”“好说好说。”柳四从腰带中取出剩余银子递与赖汉。赖汉接过银子,掂一掂,三十两只多不少。忙躬身陪笑道:“还是这位爷爽气,这位爷,咱店里有二八杠,牌九,新进的西洋轮盘赌,还有上好的西洋烈酒,爷进来耍会儿子?”柳四道声不必,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原来此时已近黄昏,加之风雪天里天色暗的早些,集市上早已亮起灯球火把,映着满天雪花纷纷撒撒,倒也颇又趣味。二人又一拐弯,来到一处街市,见此地新建起七八家行院,嬉闹笑骂,弹琴说唱之声不绝于耳。显见得生意甚是不错。店门口一排站着十来个彩衣锦缎,浓脂厚粉的娼妓,见有客经过,便上前招揽,
“客人,进来坐会嘛。里头暖和呢!”
“大爷,俺可是扬州有名的姑娘,人称花姨娘的便是。”
“大爷来嘛,好吃好喝,包你逍遥快活!呵呵。”
众娼说时便欲上前拖住二人,一边又指指黑衣长汉嬉笑道:“好精实的一条汉子,真是体健如牛呢!”“只怕有千百斤力气呢。”嘻嘻哈哈笑成一片。一痴肥娼妓一边笑闹一边用手向老常胸口探去。只见他动也不动,双目紧闭,如沉思状,右手伸向腰后,反握剑柄。
柳四见势笑道:“你们且散去,我们去醉乐居后再来,若是缠得他恼,把你们脸儿打烂,可不好做生意。”众娼听后便不阻拦开道路,依旧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