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柳四早早起身,王姐已然布置好早饭,柳四细嚼慢品一番,来到院中。见墙角暖棚下遍载五色鲜花,甚是丛容。柳四问道:“大姐,前些时你收的葵花籽放于何处。”王姐道声∶“在呢。”转身从屋内取出一袋交与柳四。柳四接过道声谢,别了王姐,来到柳二屋内,先请了老娘安,又与柳二交代两句,便往公事处而来。
白衣少年雷震霆早已侍立门外,柳四道:“今日你可带我送那瑞福公公,前些时下面送来的楼兰枣挑些好的与我大哥,这袋葵花籽你让福公公一并带回,刚摘下,可炒可载。柜子里的蒜条金你取两根来,送那福公公。临走时,带我道声谢。”又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道:“一封交给大哥,一封送往刑部六弟处。”
小雷接过信笑道:“柳叔,那公公好奇怪一人。”
“如何奇怪?”
“哭哭啼啼,磨磨唧唧,不爽利呢!”
柳四正色道:“人常视太监为异类,殊不知这太监也是父精母血所生,身体既受残害,人格更受侮辱,于男女之道更是一无所知。若非逼于无奈,谁人愿意去做!更何况那瑞福公公深得我大哥真传,轻功之高,放眼天下,能匹者寥寥。你切莫小看他。”又叮嘱道:“送完公公后再从我柜里取五十两银子交于皮场庙主事。勿忘。”
小雷接过布袋,取了银两,报一拳出得门去。片刻门铃声响,柳四叫声进,门开处,却是李博,柳四道声请,李博依旧拿一账簿,夹把算盘入得屋内。站立禀道:大人,今年的冬粮已筹措齐了。
“有劳先生。”柳四顿一顿问道:“缘何比去年晚了一月?”
“大人有所不知,近年夏短冬长,北方酷寒无比,南方暴雨连绵。山陕一带发生鼠疫,万顷良田绝收。故此晚了一月。”
“花了多少钱粮?”
“连车马费共计花去白银六万四千二百两有余。共采得米粮六万石。”
“哦,缘何比去年多收五成?”
李博跪下道:“大人恕小的死罪。”
“且起来说话。”
李博起身禀道:“大人有所不知,每年夏收时节恰是米粮最贱之时,到岁末天寒地冻,万物暂息,粮价骤贵,若在年中买入,岁尾卖出,一出一入至少有三成差价可图。”
柳四心道:到底是绍兴师爷,门槛果然精细。又问道:“那多收的五成粮食你如何安置?”
“刚运回来,还未入库。”
柳四想一想道:“明夏再去收粮,余粮可在当地粮仓安置。不必运回。到时派十来个精细强干军汉与你便是。”
李博喜道:“大人高明,若在当地售出,这一来路费只怕省下不少。”
柳四笑道:“今后若有利于盘城之事,先生自行斟酌,放手去干便是。”又问了两句李博家事,李博行礼而去。
原来这盘驼城内粮草大事本乃柳二柳长河亲自掌管,只因柳二之妻两年内接连小产,最近又怀了胎,柳二盼子心切,且另有极事操办。柳四见李博精细严谨,本为行家里手,便差了他去。
柳四送走李博,见辰时将尽,便起身自屋顶天窗而出,来到一片空旷高岗,但见此处方圆足有二三里,三面巨树环抱,一面正对那正北方,抬眼望去:整个盘驼城如棋盘陈列,数里外一条银带蜿蜒而过,便是那滔滔奔涌的孔雀河,河对岸的盘驼集早已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极目远眺,高耸如云无边无际的皑皑雪山绵向西北,直通天山。
此岗柳四称其为“忘忧岗”,便是每日练武之处。原来柳四自来到盘驼城为官两年,武艺却一日未曾放下,无论风雪寒暑,定于巳时在此岗练武一个时辰,勤奋不缀,丝毫不敢懈怠。柳四心中深知:无论官做得多大,自己始终是一介武者,武艺才是自己安身立命,傲然立于世间之本。
再说小雷奉了柳四命来送瑞福公公出城。那公公到也勤勉,一早起来梳洗已毕,原来那柳大柳长权对手下人恩威并施,令极严:凡外出公干者,无故不得久留。违令者重罚。那瑞福公公见小雷至,喜道:“好孩子,想必是咱四爷公务繁忙,由你来送咱家吧?”
“是呢!俺来送公公出城。”
“呵呵,怎地又说俺,真土气,哈哈。”
小雷心中暗自好笑。
二人来到府衙外,早已备好数匹膘肥体壮西域良马。两个精壮随从奉命而立。福公公走至马前,轻抚马背赞道:“到是好牲口呢,如此大宛名驹御马监里也不多见。那马想是在栏里待得久了,见有生人**,“吁”地一声嘶叫,到把前蹄掀得老高,公公喜道:“敢情这牲口喜欢咱家呢。呵呵呵。”
小雷见状怕马失前蹄误踏公公,忙把手一伸,轻拍马背,好家伙,只见这马被拍得一连摇了几摇,险打一个趔趄。
公公赞道:“好孩子,你怎生这般大力气?”
小雷把胸一挺高声道:“哼,俺能横推八匹马,到拽九牛回!”
“好极好极,有这等神力,日后来京师,咱家向万岁爷保你,做个值殿将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