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哭得出来吗?”阿拉耶识说完戏后问演员们,尤其是慈心的眼泪很重要,若他不能当场落泪会大大影响效果。阿拉耶识故意激他,“我给你的衣袖抹上大蒜汁,手指头上也擦上薄荷膏?”慈心却道不用,他只要想到《长恨歌》的最后一句诗便禁不住伤情。阿拉耶识暗自咂舌:慈心还真多愁善感。若是我死了,他该多伤心呀。
一个月后第一次彩排非常成功,慈心果然流泪了。当天,信王嬴允直也从外地回京,阿拉耶识便安排袭人休息,让慈心送她回府。慈心把车子赶回他在隔壁购置的房子,把阿拉耶识抱下车后,他还在沉浸悲伤当中,教阿拉耶识惊诧不已,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大牛,你就是我的阿尼玛,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们永远不分开。”慈心拥着阿拉耶识,脸上淌下两行清泪。
“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动不动就伤春悲秋?我们不过是在演戏,不要入戏太深影响了自己。”
“每次听你吟诵《长恨歌》,就会想到你迟早要回中国和那杨贵妃一样,便心痛如绞。唐明皇和杨贵妃还可请道人做法传递消息,我们却是天人永隔,永世无法相见。”
阿拉耶识急得跺脚,“早知道你这样多愁善感就不该叫你来演戏。回中国是身不由己,不是我想回就能回,也不是我想来就能来的!你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事实吗?我早告诉过你结局一定是分开,你那时不是很有勇气吗?既然这样,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还是分手吧。”
慈心惊得捂住阿拉耶识的口,“你竟狠心说这样的话,是想逼死我吗?”他清澈的眼睛第一次流露恐惧,眨也不眨看着她,让她心中发酸。“我也舍不得你。跑马大会后我们立刻就离开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她吻干他脸上的泪痕,一遍遍安慰他,二人依偎在一起直到夜色深沉。
每天都有事操心的话,日子就会过得很快。眨眼已是八月十二日,离跑马大会开场只有三日。阿拉耶识早已把此次大会的详细流程写成文书发给各部,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阿琪那边精挑细选的各路民间杂耍班子已经进场布置,有二十支之多。最令阿拉耶识想不到的是,说书人何瘸腿也在受邀之列,这个大嘴巴不知道又编排了自己多少八卦。阿琪的父亲王展鹏和哥哥王昇一月前已经到了宣化排演穿镜术这个新戏法,中间阿拉耶识只去看过一次提了一些改良意见。王昇已经长成健壮的大小伙子,王展鹏却不见老,愈发活得精神。他们一家三口自六年前和阿拉耶识分开后,便南下去楚国寻找墨家公会。阿拉耶识教授的大变活人魔术虽好,他们因一年中有半年时间都忙于墨家救济天下的义举,反倒没怎么演出挣钱。王展鹏已经是墨家酉字营的营主,儿子王昇为副营主,阿琪则隶属于钜子直接管辖的探马。这些年墨家人的活动主要是救助北方地区华夏人出逃至楚国和汉国,有些墨侠加入对抗胡人政权的乞活军直接作战。恢复到西周时期国与国之间的和平共处是墨家人追求的理想。阿拉耶识清楚,理想终归是理想,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过去三皇五帝田园牧歌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墨家人的大同愿望在无情现实面前很脆弱,不久的将来会破产。阿拉耶识在内心深处向以王家父子为代表的墨家理想主义英雄致敬。
今日,阿拉耶识要去树格围场处搭建的戏园子检查舞台布置、道具服装和灯光的准备情况。阿拉耶识和袭人上车后慈心打马要走,却被一个流浪老者拦住,硬要卖给他一把西域乐器。慈心急于赶路,见老头纠缠便掏出几个大钱给他,老头欲待推辞却被慈心单手一托一带,人就被轻轻送到一侧让出道路。眼见阿拉耶识的马车扬长而去,老头失望中用手指猛拨琴弦,发出一串铮铮响的音符。阿拉耶识如被电击,立刻命慈心停车。慈心正在不解,却见阿拉耶识已经从车中跳下马车,一步一步向那老头走去。
“老人家是想卖这把西域乐器?”
“嗯,小老儿的一个亲戚从西方得来此琴,名叫吉他,家中无人会弹。小老儿想跑马大会上总有人识得此物,便来这里碰运气,想卖出去贴补家用。”
“确是一把西域吉他。多少钱?”
“十两黄金。”老头伸出两个手掌比划道。
“没问题,我买了。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金子,你且先回住处,明晚初更时分来我府上取钱。”
老头收起吉他,向阿拉耶识行礼告退。袭人也从车上下来看究竟,老头行礼完毕后抬头正和她对上,袭人捂住了嘴差点没叫出来:“是唐叔。”阿拉耶识向她做个噤声的手势,低声提醒:“大庭广众之下不可相认,免惹麻烦。”袭人省得唐全一家的住处和情况是绝对的秘密,乃是阿拉耶识为她和自己安排的退路之一。不知唐全为何找到宣化来,难道有什么变故?
回车上时见慈心眼底疑问,便轻描淡写道:“那是把西域吉他,确实是个稀罕物什。我刚好会弹,就跟老人买下了,让他明晚初更来找我取钱。”
唐全只身来宣化寻人,让阿拉耶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原来是安排唐全去楚国买地当地主一家子隐居起来,谁知计划赶不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