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阿拉耶识完整地“押回”巫殿后,嬴少苍松了口气,将他的七星龙渊宝剑在承天殿上抖处几朵剑花,身若游龙在剑光中出没。他在心情激荡时习惯舞剑活动身手,自从阿拉耶识离开秦国后他就再也没动过七星龙渊,即使杀人全用巫蛊震慑,他怕污了宝剑。阿拉耶识去景平侯府,他是极担心的,生怕她触景生情将心思全用在想念嬴归尘上,再次将他拒之门外。那种患得患失的忐忑心情,这辈子他从未体会过,只觉得酸楚忧愤甜蜜夹杂在一起,心潮激荡难以平静,必须以舞剑来发泄。
蒋青来到承天殿,静静地站立一边看嬴少苍舞剑,他的心情充满矛盾,一贯会掩饰自己的他此刻的忧虑是那么明显,以至于连嬴少苍舞剑的动作都慢下来,带着丝丝愠怒问他何事禀告。
蒋青嘴角抽搐片刻,才低声对嬴少苍禀告:“卫阳公嬴归尘可能尚在人世,被侯府的人藏起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哐当一声,御案旁一盏儿臂粗的铜灯柱被七星龙渊穿过,断为两截。耳旁传来嬴少苍寒意森森的问话:“你所言可有凭据?”
蒋青便将在景平侯府听松阁听到的使女对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他,后者从齿缝里憋出一句话:“再探景平侯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臣已经在侯府外布置暗卫日夜监视。只是嬴归尘的听松阁到处有墨家陷阱,恐怕查探不易。”
“那就让幻师去。”
“是。”蒋青答应着退下,头皮惊出一层汗水。圣上出动了他最隐秘的护卫力量,恐怕嬴归尘此番不死也真的会死了。遏径山山洞里,天巫狂乱憎恶的眼神,嬴归尘痴情决然的表白,深深地刺激着他,为他们惋惜;然而他自小便卫护的主子嬴少苍又有何过错?他天生就是做皇帝的人,胸怀抱负、意志坚定、杀伐果决,也懂得谋略与隐忍之道,除了他冷血专横的手段外,实则称得上是明君。他与中土其他几国君王相比,除了那个曾化名慈心的汉皇刘恒,既不好女色,也不好奢靡,勤政于民,自登基以来戎秦隐隐有先秦宏大气象,令王敖、蒙灌这些先秦遗族额手称庆。可是天巫却成了圣上最大的弱点,她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圣上,削弱了王敖蒙灌等老臣的影响力,招致他们的不满。本就暗流汹涌啊,如今嬴归尘还活着的消息一旦传出来,秦国必将大乱。蒋青又想起突然转了性子的汉皇刘恒,脑仁一阵阵抽痛,他猜一定是天巫对慈心施了法术,否则怎会彻底将她遗忘呢。倘若天巫再次出奔逃往韩国寻求庇护,这天下的局面难以想象。他脑子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倘若天巫倒向嬴归尘,再与汉国联合,秦国的天恐怕真的会变。王敖蒙灌绝不会坐视不理。恐怕,他们早晚会对天巫不利。
“我应如何对紫蕊言说?”蒋青的眉头锁成川字,紫蕊对其师尊极为拥护,若天巫有难,她一定会让他帮忙的。生平头一次,蒋青开始唉声叹气。
从景平侯府回到巫殿后,有种惶恐不安的始终咬着阿拉耶识,她心烦意乱地在寝殿中踱步。侯府之行不仅没减轻她的愧疚,反而让感到悲哀,侯爷夫妇应是惧怕自己皇后身份,强颜欢笑罢了,他们夫妇二人眼神躲闪惊慌的,识破这些明显的非言语行为,对于临床心理学家柏素云而言轻而易举。
阿拉耶识左思右想,决定去蒙太后那里找虐受,如今大秦国里只有当初最疼她,现在最恨她的蒙太后敢给她这位皇后难堪了。然而令阿拉耶识意外的是,延禧宫大宫女回禀她说蒙太后昨日发作了痼疾,神志昏聩,开始说胡话了。阿拉耶识大吃一惊,见到蒙太后时,果然如宫女所言,独自哼着歌,与宫女玩投壶的游戏,叫她母后她置若罔闻。
“这才几天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阿拉耶识询问蒙太后最倚重的心腹大宫女秋雁,对方神情不太好看,毕恭毕敬地回话:“此病曾发作过三次,一次比一次重,每次都是卫阳公及时赶回施治,太后得以平安。”
“每次都是钜子所救?”
“是,钜子在时从未犯病,每次均是钜子离秦国数月才发作。”
“难道钜子不曾留下药方吗?”
“留了方子,太后也天天喝药,可慢慢也就无效了。”
钜子能治此病,可其所开药方慢慢失效。既然失效,钜子再治应换药方才对。可从秋雁拿来的药方看,调整的只有剂量和其中一味药,疗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么。阿拉耶识在殿内花架下闲坐,一旁观看蒙太后与宫女游戏,回忆以前曾见过的太后痼疾发作情形。当时她觉得是小癫痫失神发作,可看太后返老还童不亦乐乎的样子,让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病呢?她分外沮丧,因为钜子为救她而死,蒙太后的病就再没人治得了了。阿拉耶识望着十尺开外兴致勃勃的太后,鼻子发酸。
蒙太后投壶很准,手法干净利落,动作有力,完全不似深宫中弱质女子,倒像是赵王石虎的杂耍皇后郑樱桃的身姿。蒙太后虽说五十年纪,可长期养尊处优,身段容貌宛若三十许人,她今日穿着收身的犬戎女装,游戏时几乎与年轻姑娘一样。阿拉耶识正在赞叹时,忽见太后弯下腰捂住肚子,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