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我那样说也并不是有意,只是当时你那样未免太……”周祁站在门外,低声下气地解释着。
“你给我滚!”苏锦六的低吼声从门内传来,“越远越好!”
“……”
周祁沉默地立着。见屋内久久没有动静,便要离去,房门却忽然打开了。他正要开口,却见苏锦六面色冰凉,手里拎着剑和包裹,像是要走,忙将他拦住:“你这是要去哪?”
苏锦六看也不看他,脚步更是不停:“搬出去。”
“搬出去?可是客栈已经住满,你要住去哪?”
“难道我便非得住这间客栈不可么?”苏锦六咬着牙,“周祁,你若单单说我也便算了,为什么要把十五搬出来?!定亲?我和她又几时定过亲?你这样说,又把十五放在何处?就算是胡说八道,你也得有个限度!”
“好,我承认我不该。可是,你难道看不出那女子不是善类吗!”
“我看不看得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周祁一把握住苏锦六手臂,急切道:“我是怕你栽跟头,是为你好!你年岁尚小,还辨不得完全的是非……”
话音方落,忽听楼下传来轻佻口哨声。循声往楼下大堂望去,见是一众同门师兄皆已从外归来,正坐在堂中,找店小二倒些茶水来休息聊天。也不知怎么便有人抬起头去,见着走廊上僵持的二人,竟挑事一般开起不合时宜的玩笑来:“瞧瞧,这两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像不像台子上唱戏的小角儿?”
稀稀拉拉的笑声里,有人接话道:“就是就是。我方才恰好去戏园子里听了一场,讲的就是个小媳妇闹别扭不肯入洞房的故事。小媳妇生气了,她相公就去哄,哄着哄着,小媳妇就高兴了,那事儿可不就办成了?你瞧十六那扭捏劲,可不就是个小媳妇么!十六虽是男人,不过对于老七,想来也大约没什么差罢?老七,快说些好听的,来逗你家这童养的小媳妇开心嘿!”
说这话的,正是那方才喝得大醉的登徒子老五。适才才醒了酒,想起巷中之事,始终觉得自己丢了脸面,此刻见着周苏二人起了争执,肚子里憋着的那股子气便又回了上来,死活咽不下去,总想往外吐一吐。正巧有人起了头,二两胆子更壮了一两,便说得更难听些。这话惹得哄笑声大作,他正要继续,唯听风啸声起,一道白光闪电般劈过,“咣当”一声,一柄匕首干脆利落地插在面前桌上,刀身没入木中一指来深。
众人的笑容犹凝在脸上,却见一个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忽然出现,立在桌前。掀了眼皮一看,那二楼走廊当中原本二人僵持对立,此刻唯剩一人默默站着,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句“好快!”,然等反应过来那极快之人竟是方才嘲讽的对象,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苏锦六在众人满腹心事的缄默里走出几步,将那匕首拔出,信手扔回楼上——方才他听那话语,只觉怒火攻心,便随手拔了周祁别在腰间的短匕扔下楼去,只求能堵这些嘴碎之人的口。此刻立在他们当中,他更觉愤慨,一双眼睛烧得通红,厉声道:“诸位师兄若看不惯我苏锦六,拔剑便是!都是习武之人,更是堂堂男子汉,又何苦学那市井长舌,拿些恶寒之语来羞辱人!这些年来诸位师兄待十六也算得上仁义,对于某些荒唐话,十六也念着同门情谊不曾多言。此时若身在门中,谨记门规不可私斗,也便罢了;可如今在山下,你们竟也丝毫不顾及师门脸面,肆无忌惮欺压同门,那也不要怪我这个做师弟的不守门规、不敬长兄!那年中秋之事诸位师兄若忘记了,十六不介意再来一遍!”
客栈里头静悄悄的。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谁也不愿先开口——苏锦六本事大,他们不是不知道。他们其实本也没存刻意刁难苏锦六的心,不过是附和一番,且这厢本来就是老五过分了些,也不好指责苏锦六什么。而老五被这当头一骂,虽自知理亏,却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向这师弟道歉。
是以,一切便更加沉默了。
正当所有人都盼着谁能来当这出头鸟时,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个小童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见着这二人,一直动也不动站了许久的客栈掌柜和店小二如获大赦,然一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还没问出口,那女子便朗声道:“掌柜的,你们家可还有房?”
店小二咳嗽一声,不无遗憾道:“客官真对不住,咱们店今日已经没有房……”瞥见掌柜眼风,打了一个激灵:“呃……已经没有天字号房了……不过普通的房间嘛……”
“我又没问天字号房,您跟我提这个做什么。”女子对着店里环视一圈,挑挑眉毛,“您这店里倒真是安静,一屋子坐满了人,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众人当中老九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伸出胳膊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人揽了:“十一啊,今晚上师兄想跟你探讨探讨师父新授的心诀,只是咱们俩的房间隔得好像有些远,等到讨论完了怕是深夜,再回房去难免要吵人休息,不如我便搬了铺盖去你屋睡一个晚上,你看如何?”
仇冰一愣,继而笑道:“好啊好啊,我也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