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腕翠环,轻轻一击却如春雷炸响,径直轰在少年胸口,直轰出一个冰河炸裂、草长莺飞的春天来。
见面前的人依旧一副呆愣模样,流火心中暗暗叹气,只能将话挑得更明些。
“可惜北方无桂,闹市无菊。不然此时花前月下,你我二人成双成对,该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好事。你看如今月也有了,人也全了,我只想要一盏荷花灯来充一充数,怎的——你还不愿?”
她的问句尾端语气像钩子微微翘起,好像被暖风扬起的衣角,捧出满手昭然若揭的暧昧。
“啊——”苏锦六好似窒息许久的人终于喘过一口气来。
愿的、愿的,自然是愿的。
他似风一样掠过流火身侧,一手如弯钩揽住她的腰身,足下一个轻点,便直朝那盏荷花奔去。流火一声轻呼,手还抵在他的胸口,只觉掌下有活物跳动如擂鼓,强烈的律动隔着皮肉骨骼传入掌心来,正想嘲笑他未见过世面,却恍然发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同样怦然,聒噪不输身前少年。
一头长发亦被风吹乱,贴去那人上扬的嘴角与脖颈,好像也看出这少年的无限风光,争相软了腿地往他身上靠。
不过一弹指时间,苏锦六便已飞至高架下立定,伸手轻轻一探,便将那花灯摘了下来,递去流火面前。绯色的花灯柔和得像水,将流火面上也沾上相同的颜色。他离她那样近,却不敢看她双目,眼神飘飘忽忽,畏缩不前地在她双颊上流连,强作镇定却万分慌乱。
他忽然心中一动,张口便道:“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流火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苏锦六时,已要微微地仰头了。少年人就像春笋,身量拔高的速度永远超乎人想象,可是不管长没长高,他总是一副二愣子和登徒子形容——
她无奈地笑了:“你就这样一直把灯捧着,我也没手接啊。”
苏锦六这才忙不迭地松了她的腰,将她手里的持灯接过来,换了花灯放去她手心。见她头发微乱,又自然而然地伸了手去,想要替她拂一拂。将要触到她额角,忽然心里一个轻颤,又有些犹豫了。
他总是这样唐突莽撞。
流火本是低了头去看花灯的,忽然瞥见苏锦六凑近来又像是要缩回去的手,眼角又见自己凌乱的发,心下一个极快的盘算,便将头倾了一倾,送到苏锦六掌心里去,又像小动物一样,不易察觉地蹭一蹭。
好像约好了一般,两人同时笑出声来,眉眼皆是弯弯,明亮且闪烁,心中更如点了灯火一般的温暖通明,欢喜发酵膨胀,浓得好像要溢出来。
此时此刻,便是君心同我心。
未生双翼,却如身在星海;未曾饮酒,却醉得痛快酣畅。
“众目睽睽,你们就这样你侬我侬,也太不知羞了罢。”持灯不知何时又醒了。他哀怨地抬头看将他拎在手里的苏锦六,“喂,放我下来。”
苏锦六只恍惚听到有人说话,脑子还在铺天盖地的黏稠蜜糖里享受地泡着,哑着嗓子答应一声,手便茫茫地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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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灯一手抱着鲤鱼灯,一手握着三四个糖人,气呼呼地一个人走在前面。后头那两个人只怕是傻了,净知道笑,步子也晃晃悠悠慢得不行——他每次回头看,都能看见那萝卜小子一脸痴样地看着他家流火姐姐,只恨不得能贴去她身上一样。至于那个老牛吃嫩草的流火——明明是活了不晓得有多久的老妖精,还红着脸跟个怀春少女似的,一个糖人拿在手里吮了一晚上都没吮完,嘴角快要咧出花来——不是说了回客栈的吗!不是说无聊的吗!
骗子!
他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一个停步转身去戳到那两人身前。流火眼神正是放去旁边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对持灯自是没什么反应,倒是旁边的苏锦六吓了一跳,极快上前一个半步将流火往身后一护,手掌一推腰上长剑,便把剑柄顶在了持灯胸口。
“你干什么?”持灯瞪大了眼睛。
苏锦六方才那一挡纯属习武之人的下意识反应,这下被持灯盛气凌人的一瞪瞪明白了,急忙收了剑来要道歉,持灯却不吃他这一套,又凑上前半步来将剑顶得更紧,还举起手来像要打人,只是手里几支糖人倒让他显得一点威慑力也无。
苏锦六却不好意思出手来挡,眼见得那糖人就要往自己脸上落,一旁的流火终于发现这处的剑拔弩张,一个抬脚就往持灯膝弯去:“你又要做什么?欺负人还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并顺手将他手里的糖人夺了。
“欺负您?谁敢啊?”小朋友阴阳怪气地反问,“……你自己的都没吃完干嘛抢我的!”
流火笑着皱眉:“你说方才摔痛了,他也向你道歉了。我呢,是禁制也给你解了,吃的也给你买了,你说想要多逛逛,也不是在陪你逛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着从手里的糖人挑了一支最大的递给苏锦六:“喏,分你一个。”
持灯气急败坏:“你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