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散去,金陵城内老百姓在打扫废墟了,祥云客栈里有一些闲客慢聊:“大家有没有听说,燕王不日就要登基为帝了。”
“可怜建文皇帝,温厚敦实,遇上了燕王这种雄主,自然是拼不过的。”
店小二刘三笑道:“谁当皇帝,咱们管不着,不都是他们朱家的事嘛。他们争皇位,打仗受苦的还是我们老百姓。”
众人杂谈相说有理。
这时一位书生模样的人,面露愤懑,独坐一角,但始终没有说话。与熙攘的人群相比,并不起眼。但对于常年穿梭于客栈的人来说,熟脸生脸,他可是一眼便看的出。刘三一直对这位年轻的书生好奇,是一个陌生脸,发现他近些日子老来,只点一些粗茶淡饭,不过从来都是一个人,自顾自的摇着手中的纸扇。
燕王朱棣的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天他正酝酿着让方孝孺起草即位诏书。朱棣旁边一位僧人模样的人秉茶侍奉。此人是大名鼎鼎的黑衣宰相姚广孝,道衍和尚,他向朱棣进言:“主公,方孝孺定然不肯起草诏书,还请陛下饶恕他,能收揽就许以官职,不能为我所用,也放了他吧,不然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就绝后了。”
朱棣只是点头应承,未做口头答许。
出宫之后,有小沙弥询问道衍:“师傅,为什么要向燕王求情,放了方孝孺这头倔驴呢?”
道衍冷笑道:“以主公的性子,是不会允许别人违逆他的,他是不会放过方孝孺的,贫僧只是惋惜,恐怕天下没有脊梁的读书人了。”
天牢阴寒凄苦,方孝孺背手望天,始终不发一言,一心求死。天牢守卫均被他凛然大义所感染,虽然严防死守,却对方孝孺秋毫无犯。一日宫中传出消息,召方孝孺去见燕王。方孝孺自知大限将至,不过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方孝孺被士兵推搡着靠近朱棣,不发一言,面露嗔色,紧闭双眼。
朱棣笑意盈盈的对着方孝孺说到:先生不要误解,本王只是想效仿周公辅佐成王的方式。共治天下太平。”
方孝孺目不直视:“那成王何在?”
朱棣压低声音冷笑道:“还得劳烦先生,把陛下请出来。”
“老夫不知陛下去向。就是知道也决计不会说的。”
朱棣面色渐沉:“任天下之大,他绝逃不出本王的手掌,你以为皇帝小儿还能跑到那里去?本王若一纸宣告天下,陛下已经自焚身亡,胆敢有人妄称陛下者,杀无赦。先生可做何解?”
方孝孺怒不可遏:“无耻逆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朱棣言道:“先生,大可不必求死。以先生声望,只要你能为本王起草继位诏书,天下读书人也就不敢说什么了。本王继位,先生可官居首辅,岂不皆大欢喜。”说吧,已有下人笔墨伺候。
方孝孺打翻烟台,墨水撒了一地,边哭边骂:“我怎可被乱臣贼子所利用,别妄想了。逆贼你得位不正,你敢继位,天下忠义之士共讨之。”
朱棣勃然大怒:“老夫子,本王对你够客气的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若不写,本王将你五八分尸,当街车裂,而且诛你九族。”
方孝孺正气凛然,坚定的说:“便十族奈我何。”
朱棣暴怒而起,拔出身边侍卫大刀,劈向座椅,顿时分裂两半:“本王就成全你,来人呢,把方老贼的十族全部抓起来,不日全部斩首。”
方孝孺果敢的转过身,对狱卒说:“送老夫回天牢吧。”
望着方孝孺远去的背影,朱棣气的浑身发抖。
夜深人静,白日里喊冤的犯人,都归于梦中,鼾声此起彼伏。浑身沾满干草的方孝孺,端坐静默,不知是醒是睡。突然有人小声叫道:“方大人,方大人”,说着跪在了方孝孺的狱门之前。
方孝孺慢慢睁开眼睛:“这位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只听得那狱卒竟开始抽泣:“小人家母承蒙方大人救命之恩,深感方大人大仁大义。想不到好人总是不长命。小人虽不能救得先生性命,若是先生有什么未了的遗愿,小人就是粉身碎骨,也定要为先生办到。”
“家母是。。。?”
“先生可曾记得在五年前,金陵城外,您救过一个行将饿死的老妇人。那是家母从老家山东探望小人,不幸被强盗所劫,又无干粮果腹。若不是先生大义相救,小人家母恐怕性命不保。”
这时方孝孺猛然想起,确有此事:“小兄弟请起,想不到你我如此有缘,可惜这次竟是在牢狱之中相遇。”
“家母深感先生大恩,常在家里教导小人,要以先生为楷模,读书明理,忠君爱国,仁义助人。想不到今日先生有难,小人如今却无计可施。”
这时方孝孺沉默良久,他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位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心中思绪万千。忽然说到:“老夫一生为官,虽无甚功绩,但可说清廉自诩,无愧于朝廷、无愧于百姓。相较于为官,老夫更喜好舞文弄墨,留下许多粗鄙之作,老夫也视之如子。此次遭难恐怕一生文著心血,将付之东流。有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