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出了大事。
巨富郭义死了,惊动了官府。
最热闹的鸿宾楼一夜摘幌,惊动了百姓。
听说割鹿刀重现,惊动了整个江湖!
一夜的功夫,临安城出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聚集到了这里,连街上的叫花子都似乎多了起来。
可这些都没有波及到离城十几里外的望安村,村子里就十几户人家,也都是本家,姓辛。
“老四家小凡,放完羊,晌午来婶子家吃,喝地瓜粥。”
“好嘞,二婶,多给我盛两块地瓜先晾上。”
叫辛凡这孩子七八岁模样,光头圆脸小眼睛,扫帚眉,身子比同龄的孩童要矮瘦些,皮肤被晒得黝黑,左边生了颗虎牙,闭着嘴时也能露出个牙尖,显得俏皮可爱。
村子本就没几户人家,男人们都去城里寻个差事多为家里赚个柴米钱,剩下妇女就守着几亩薄田顺便照顾老小,村子里总共十几只羊就都凑合到一块交给辛凡去放牧,日子平淡无奇倒也怡然自得。
辛凡粗麻布衣服,小草鞋,左腰别着根牧笛,右边别着把比他还大的蒲扇,一来能驱赶扰人的蚊虫,二来能遮个太阳扇个风,只是扇子太大,走起路来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夏天的时候,辛凡就爱把羊往村北头赶,上坎那边有个土丘,孤零零长了棵大柳树,羊就散在丘下吃草,他在树下吹着牧笛纳凉乘荫,二爷爷倾囊相授教他的三个曲儿早已练得滚瓜烂熟,也算得上好听。
今天照例,辛凡把羊赶到地方就把牧笛凑到嘴边吹起了《小媳妇放羊等情郎》,正吹的起劲儿,突然听到羊群咩咩直叫,骚动起来。
辛凡赶紧起身去瞧,只见离羊群不远处,一人弓着腰,头发散乱看不清面目,踉踉跄跄似是受了什么重伤,想必是循着笛声才向这边赶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在鸿宾楼受了郭义一爪的葛人杰。
辛凡连忙从丘上跑下,葛人杰见只是个孩童,浑身气力一松,直接栽倒在地,辛凡把他身子扳了过来,着实吓了一跳,此时的葛仁杰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角挂着血迹。
“大伯,大伯。”辛凡慌了手脚,见对自己的呼喊全无反应,转身跑去从领头的大公羊身上解下水葫芦,对着葛人杰的嘴慢慢的倒了下去。
“咳、咳”一呛之下,葛人杰方才还醒,胸口起伏了几下微微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还想起身,可都未果,“大伯,你还是别动了,我回村喊人,等我啊。”“别。”又喘了两口气,葛人杰接着道:“你也速速离开,追我之人将至,被他们看见,恐有杀身之祸。”
葛人杰心里明白,摊了人命官司,官府必会追拿,而这背后种种,必会让追捕更加疯狂,还有匿迹百年的割鹿刀重现江湖,也势必会让武林黑白两道蜂拥而至,不管是让哪一伙人遇到,自己都不会有好结果,更不想牵连无辜,所以才想赶紧把这小孩谴走。
辛凡也愣住了,他一个山野孩童,怎会明白人世险恶,若一走了之总觉得不对,想管,又被眼前这个大伯的景象骇住,真怕摊上什么大事。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葛仁杰侧耳听了一下,心说“罢了,是福是祸就看这个孩子的造化了。”
“追我的人马上就到了。”
辛凡举目四顾,并没有看见什么来人,估摸着这大伯可能是伤太重,脑子不灵光了,葛人杰无暇顾及辛凡的想法,接着道:“此处可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这土丘周围辛凡太清楚了,要不是因为视野开阔好放羊他也不会到这边来,葛人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累了这个孩子的自责之色溢于言表,辛凡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办法,和伙伴们躲猫儿的时候我有一次藏在了羊群里,许久他们都没找到我。”葛人杰虽然觉得稚子无知,这办法过于玩笑了,但死马当活马医,好歹一试。
辛凡拉过领头的大公羊,把羊群圈聚起来围成一团伏下,这些羊一个个膘肥体壮,羊毛成簇,这么地上一卧,不仔细观瞧还真不容易发现其中有人,只是苦了葛人杰,闷热难当,还有一股浓浓的膳味。
这边才安排妥当,就看见远处马蹄带起一片尘土,马上的人似乎很急,不停的在打马催促,辛凡将竹笛凑到嘴边,又吹奏了起来。
转眼,四匹马,四个人赶到离羊群二十多步的地方勒住,一个敞着怀,顶个大红酒糟鼻子的胖大汉瓮声问道:“娃娃,看没看到有人从这过去,受了伤,要死了似的。”
辛凡把笛子往腰间一别,手搭凉棚遮住日头,看了一下四人,清脆的答道:“过去好几个人了,不知道大叔你问的哪个。”
胖大汉又欲开口,被他旁边一袭青衫,书生模样的人伸手拦住,书生打马又向前走了几步,从马上俯下身道:“小娃娃,我们要找的这个人染了重病,应该很好认的,你再仔细想想,我们是他朋友,要抓紧找到他,带他去寻大夫。”虽说这书生脸上带笑,但是配上一双吊梢眉辛凡感觉不寒而栗,不想和他多说半句,胡乱指了个方向“有一个走路弓着腰的人朝那边走了,也不知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