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人杰挣扎着想要起身对这老叫花施礼,努力了两次也都没成,老叫花不悦道:“本以为左手刀断云客是个真性情的汉子,没想到也是这般落入俗套。√”葛人杰一愣,“是晚辈俗套了,晚辈若没认错,前辈必是通天神丐童川童老前辈吧?”“没错,童老丐就是我。”
说起通天神丐,江湖白道没有不竖大拇指的,赞一声真侠客,黑道没有不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血肉的,只因其行侠仗义,哪里有不平事,不远万里他也要管上一管。年轻时只身一人荡平阴山十二鬼而声动武林,后又接连铲除了不善佛杜平,绝户娘娘李婉卓等江湖魔头成为武林神话,后不知因何原因忽然散去万贯家财作了一个乞丐,论起辈分来,现任丐帮帮主也要叫他一声师叔,辈分之高早已不用麻袋记,只是这些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据传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不知前辈来此,是否也是割鹿刀?”“忒也小瞧老叫花了,”童川傲然道:“若说四十年前,这等神兵老叫花必然是向往已极,但是现在,有没有这割鹿刀对我又有何分别,我是有一件旧事,想来一探究竟。”葛人杰面色一窘,心说我这多年孤身一人,说话也没了分寸,忙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是先前几个时辰遇到前辈,纵使前辈推辞我也必将割鹿刀送上,只是现在我已将割鹿刀留给了我的徒儿。”听闻此话,童川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辛凡,“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小小年纪,此刀必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葛人杰见话说到了点子上,忙接口:“我虽收了辛凡这孩子为徒,但前辈看得出,我已命不久矣,不能传授他武艺,再者晚辈这点粗陋拳脚和前辈您比起来天上地下,所以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恳请前辈不惜指点这孩子一二他学些安身立命的本领,晚辈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说着又要起身磕头。葛人杰有自己的打算,一来若童老前辈应承下来,辛凡必会性命无忧,二来若童老前辈真能教辛凡武功,那大哥的冤情得雪也是指日可待了。
以童川的阅历,打葛人杰一开口心中就早已了然,俗话说老小孩,小小孩,人要上了年纪就总有点小孩子心性,心中不免忿忿:这讨巧的买卖都让你做了,自己收个徒弟让老叫花我来教。但嘴上却不这么说:“这个自不必说,我岂能坐视不理,看着这孩子被割鹿刀所累不成,只是......”童川捋了捋山羊胡,“这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啊。”葛人杰一听便懂,“快,快,辛凡,真是三生有幸啊,快给你大师傅磕头。”童川心里高兴,但面上推辞:“君子不夺人所爱,什么大师傅,二师傅的,没那么多说法。”辛凡懵懵懂懂,只晓得师傅又给自己找了个师傅,忙不迭的又给童川行起大礼。
葛人杰哭笑不得,一面看看爱徒,一面看看武林泰斗,心想自己若是还有些时日可活,三人结伴行走江湖,那真是人生一大快事,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想到这里也不免黯然神伤,气色衰萎,辛凡见状赶忙蹲下又给他喂了两口水,“师傅,你不打紧吧?”“为师怕是快不行了。”
童川老小孩心性又起,有意想在这小徒弟面前露上一手,也好叫小子信服,日后便于管教。“区区金鹰爪的爪力想在老叫花面前杀人,怕是不够看吧。”
听闻此言,葛人杰、辛凡具是惊喜万分都抬头看向童川,葛人杰知道这通天神丐有神鬼难测的本事,莫非能救自己一命不成?
“大师傅,快救救二师傅。”“此地多有不便,咱们得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再说也得祭祭五脏庙了。”“回我们村,二婶还熬着地瓜粥呢。”
童川点了葛人杰几处穴道搀扶着他,辛凡赶着羊群就回到了村口,只见平日恬静的村子此时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辛凡哇一下就哭了,跑进了村子。
“娘啊,娘,你醒醒啊!”辛凡伏在一具卧在血泊中的尸体上泣不成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惨剧,嚎啕大哭一阵,气血不畅,昏死了过去。
童川在一棵树旁放下葛人杰,一一查看尸体,“刀伤、笔伤,丧门钉,看来是四绝所为。”
葛人杰凄然道:“是我害了他们啊。”
这种事情童川看得太多,默然并不做声。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莫说是割鹿刀,就是几角碎银取人性命的事还少吗。
官家来了,苛捐杂税;匪人来了,烧杀抢掠。
童川回过神,“老夫此刻给你运功疗伤,待这孩子转醒,葬了亲人离开这地方吧。”童川似乎苍老了许多,眼前的惨象,比让他和最棘手的魔头搏命更使他脱力。
两人一前一后盘膝坐下,童川单手抵住葛人杰背心,催动十分天罡气缓缓注入葛人杰体内,葛人杰觉得四肢百骸一阵温暖,转而化为炙烤,似乎血肉要被烧焦一般,但他明白这是童老前辈不惜耗损内力,用最上乘的内家功力在为自己拔除金鹰爪的爪力,感激之情无法言表。
半柱香的功夫,童川额头见汗,收功内息,葛人杰全身早已湿透,几近虚脱,内伤已无大碍。
待二人各自呼吸吐纳了一个周天,辛凡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