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川略吃一惊,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后发先至,稳稳的将辛凡接在手中,这才发觉手掌碰处辛凡身体滚烫,料想是今天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再招上风寒,发起高烧。
童川心想此地不宜久留,把辛凡往身后一背,脚下使出“快走踏清秋”的轻功,虽背着辛凡,但也似急奔的豹子,深夜若有人看见也会误以为是鬼魅飘行。
童川一口气奔出约有二十多里地,额上见汗,呼吸也稍见急促,暗自感叹岁月不饶人啊,此处是一片山林,童川料想应该是天目山余脉,天还没有亮林中已有雾霭之气,远处有溪流之声,也不知是不是太湖支流。
童川感觉背上的辛凡体温越来越高,便又一发力朝着水流声处寻去。
山涧的溪水冰凉透骨,童川把辛凡放躺在石上,又扯下袖上一片补丁,蘸饱了溪水帖在辛凡额头给他降温,个把时辰过去,辛凡非但没见好,反而提问越来越高,断断续续的说起胡话来,一会爹,一会娘,一会又说外边越热,里边越凉,童川起初并意这些胡话,可听到后面竟奇道:辛凡念叨的竟是玄阳神功,自己对于流炎于外,化海于内的理解。
莫非这就是机缘造化,童川想到此,暗道让为师先引领你一窥内海奥妙。
童川的玄阳神功已经练到了第八层境界天人合一,江湖中已经罕逢敌手,此刻催动全身十成功力,须发斜飞,双掌泛红似刚离熔炉的兵器,四周空气都已变得炙酷,飞虫走兽近前不得,童川缓缓的将双掌按在辛凡胸前。
昏迷中的辛凡只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两个太阳,皮肤如土地龟裂,血液似也沸腾要从缝隙中蒸发逃脱,耳边突然传来如罗刹恶鬼般的声音,就像指甲挠铁锅的刮擦声一般。
“烧心煮肝,炖肺炒脾,阳神不现,阴鬼不出。”
辛凡此时痛苦难忍,真想就变成一根柴火,被这一把烈火烧成飞灰罢了,但想到母亲与全村亲人大仇未报,父亲与二师父生死不明,自己若只是这么死去也太愧对他们,心念到此,心头忽然闪过玄阳神功心法:玄阳神功,至强至刚,浩气四塞,雪近无霜。流炎于外,化海于内,浊浪排空,暴戾无方,百川归海,方得始终......
千年寒冰被这烈火化开了一滴水滴落下来,砸在辛凡的心尖上,一瞬间心丝冰动。
辛凡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口大锅蒸煮一般,浑身皮肉似乎已要脱离,这阿鼻地狱般的酷刑辛凡非但没有躲避,还闭住一口气一个猛子向着釜底潜去,辛凡隐约看到下方不远处有一个冰晶般的闪光,此刻辛凡目呲欲裂神色狰狞拼劲全力伸手向着闪光抓去,每前进一分都是割肉刮骨般的痛苦,就在脱力的一瞬间,辛凡紧紧的把闪光握在了手中,筋肉已经脱离,手臂被一层冰霜寒气缓缓包裹住,慢慢笼罩住了全身......
童川只感觉掌下辛凡身子先是越来越热,并呈吞噬之势竟把自己掌心热力不断吸入,心下也是骇然,正欲收功又从手掌传来一阵清凉,稍觉心安,再探辛凡体温已经恢复如常,此刻已经沉沉睡去。
待到隔天日照三竿辛凡才醒,第一时间就赶紧查看自己的手臂是否还在,见一切正常才呼出一口气,童川问道:“凡儿,现在身体感觉如何,若虚弱无力咱们师徒就再歇息半日。”辛凡从地上一弹而起,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坦有力,身子也感觉分外轻灵,全然没有大病初愈的样子。
“师傅,我全好了一点也不碍事了。”辛凡答道:“就是觉得有些饿。”
童川见这小子面色红润,太阳穴一夜之间竟已微微发鼓心下诧异,又向辛凡证实了一遍,辛凡就将昨晚的神奇境遇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童川听罢不住点头:“造化,造化。”
其实童川自己也不知道,这《玄阳神功》并不是自成一门,而是还有一部《玄阴神功》与之对应,互成阴阳相辅相成,乃是当年东海岛外岛玄测老人参尽天下武学,悟透九宫八卦,称包罗万象,将天、地、人三才融入大道,晚年所创的一门奇功《无上法》,江湖人确信《无上法》可以移星换斗,逆天改命!
《尚书·大禹谟》:“惟德动天,无远勿届,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人道终究不是天道,肉目岂可窥天机,玄测老人武功大成不至一年就有走火入魔之象,若非最后时刻大彻大悟自废双目,散去神功,这才逃过经脉易位,气血逆行暴毙的危险。
玄测老人知道自己是遭天谴,但实不忍毕生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便将《无上法》中的九宫八卦,参悟天机的部分抹去,只留阴阳二法,又怕阴阳说透也遭天妒,又一分为二,终成《玄阳神功》、《玄阴神功》两部,分别传授予唯一的弟子与自己的爱女,并将女儿许配给了徒弟,幻想着也许有天两人诞下子嗣,还可以将阴阳两卷合二为一。
良人缱绻涕涟洏,父母之命安敢违。本来各有心上人的两个人就这样被拧在了一起,徒弟的心上人郁郁而终,女儿的意中人撑舟远去音讯再无。再一年玄测老人撒手西去,辜负了自己爱情的两个人都已看破红尘。
对饮一杯浊酒,互道一声珍重,相顾再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