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勤读斋,文婉歆面上余霞未消,神色已然严肃起来,辛凡和穆洋儿也不敢再胡闹,辛凡学着文婉歆的样子将清水倒入一方祥云托日造型的砚台,右臂端平稍向内曲,左手揽过下垂的衣袖,用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住墨条轻轻地和着清水在砚台内一圈一圈研磨,文婉歆神色端庄静穆,动作舒缓轻柔,映着面上微微的桃红色真如仙子下凡一般的美好。
辛凡以前是没研过墨的,更别说用毛笔写字,从来都是用树枝在地上比划,墨是研的十分仔细,可是面对狼毫毛笔却是无从下手,文婉歆见辛凡并不执笔心下已经了然,走到辛凡身边给他演示握笔的姿势,辛凡照葫芦画瓢将笔拿起,文婉歆又握住辛凡小手,蘸饱墨汁在宣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辛凡”二字,虽然笔锋周正但仍透着女孩子的秀气,并问辛凡可否认得,辛凡点头称是。
文婉歆又纠正了几番辛凡的握笔姿势,便让辛凡和穆洋儿对照大书法家颜真卿的拓帖自己练习,大约半个时辰,辛凡用笔慢慢得心应手起来,只感觉蘸满墨水的狼毫笔锋横竖撇捺的走势,似乎都在自己心中清晰起来,穆洋儿只感觉手臂酸麻当先停了下来,见辛凡仍是全神贯注也只得耐住性子,一边揉搓右手一边伸头观瞧,辛凡却只顾着体会拓帖中笔势奥妙,鼻头虽已见汗但是丝毫不觉得疲惫,那日潭中摸鱼的感觉又丝丝绕绕明朗起来,入笔、行笔、收笔力道渐渐平稳,笔墨去留了然于胸,辛凡只道是《玄阳神功》奥妙无穷,却不知《玄阴神功》也正在暗中助力,只是有些横竖自己再怎么力道却总是不像。
文婉歆看得称奇心道:按道理初学者不是墨水蘸少不能成字,便是墨水过饱滩落成晕,小凡初次握笔也就半个时辰,怎就能将笔墨喂得恰到好处,更奇的是行起笔来横平竖直似有笔锋渐露,只是一些运笔技巧还未掌握,屡试而不得其法。
文婉歆叫停辛凡对他讲授笔法,入笔有“露锋”法,顺笔而入,笔锋行云流水;有“藏锋法”,逆锋入笔,横画欲右先左,竖画欲下先上,笔锋顿挫有力。行笔要学会“中锋用笔”,使锋尖常在点划中间运行,是连是断全靠书写者对字甚至整体布局地把握理解。为使笔画有力度,还要学会涩势用笔,行中留,留中行,张弛有度避免浮华。收笔有“露锋”,有“藏锋”,文婉歆边说边用笔写下悬针竖、垂露竖并让辛凡对着拓帖体会其中奥妙。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文婉歆讲的是笔法,可辛凡听来却是武法,老子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世间之理本就相通,若以书法之理运用于武功之上似乎也极是合适,辛凡心念到此就更加仔细端详拓帖中的字迹,每有所悟就提笔书写全然了忘我的境界。
文婉歆和穆洋儿就在一旁观瞧着辛凡举动,看他似乎是练得痴了,穆洋儿本意还想在辛凡面前卖弄一番,可是眼见辛凡现在所书所写已然比自己更带神韵,文婉歆更是惊奇,心说这其貌不扬的辛凡莫非是文曲星转世不成,怎能半个时辰的光景就如此精进,不觉又上下打量起辛凡。
直到外面有人敲门,穆青正的声音传来:“文先生,晌午了您带着他俩休息用膳吧。”
文婉歆低着头把穆青正请进屋,道:“辛凡练字太入神了,耽搁了些时间。”
“哦?”穆青正很是欣喜:“文先生,三弟如此用心那真是太好了。”
穆洋儿插嘴道:“大哥啊,别老一个文先生,文先生的,把婉歆姐都叫老了,以前一日见不到半面偶尔这么称呼就算了,往后每天都能见到,我都听不下去了。”
文婉歆面色一红,微嗔道:“洋儿,别多嘴。”又转过头对穆青正说:“若大少爷不嫌弃,叫我文姑娘就可。”
穆洋儿有意帮大哥成事,赶紧打断:“别叫文姑娘,多外道,我喊你婉歆姐,大哥喊你婉歆多好,以后都一家人,咱......”
穆青正心里很是高兴,但是面上却硬生截断了穆洋儿说话,道:“怎么就你话多,不吱声没人当你是哑巴。”,作势伸手要打她。
穆洋儿笑跳着躲在文婉歆身后,矜鼻子努嘴晃着脑袋气穆青正。
文婉歆窘迫难当赶忙岔开话头:“洋儿别闹,辛凡还练字呢。”
穆青正连声说:“正是正是,婉歆,辛凡还跟得上吗?”
说着三人都围在辛凡近前,辛凡已经浑然忘我,面色凝重,笔下楷书端正,文婉歆越看越惊,只这说话功夫,辛凡的字又精进了,隐隐能从字中感觉出辛凡内心平静,刚正不阿的气度,这是大家风范才有的气场,文婉歆轻声对穆青正说:“这哪里是孩童的字迹。”
穆青正也是有些骇然,但心中着实为三弟高兴。
又过了些时间,辛凡把整张拓帖书写完毕,全身上下衣衫湿透,三人都以为辛凡是耗费心力所致,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帖下来又把《玄阳神功》练了三遍,童川曾教诲自己要跳出三界外,五行中,腐朽化神奇,自通得神功,也不知道以书法练功算不算得“自通”,只是这拓帖越往后写辛凡越能感觉到颜真卿的字有筋有骨,颜真卿的人忠义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