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一座山叠着一座山,走了这么久,颇有山重水复的感觉,令人遗憾的是,每每越过一处处疑似柳暗花明的尽头,都有新的杂草丛生的小道出现在眼前。世上本来没有路,都是人踩出来的,而这几天走的,却是野兽踩出来的,货真价实的兽径。所幸的是,这几天都没撞上大型的野兽,野鸡野兔倒是撞上不少,一两只成了果腹的野味。唯一撞上的一头肉食野兽,是一只貂,远远的望了一眼便识趣的跑开了。
虽说一路颇有些野趣,但小姑娘着实不喜欢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自进山以来,好似整个世界突然就变成了只剩下自己这几个人了。潮湿的空气,甚至密林中吹荡过的山风都是湿润的。小姑娘的头发紧紧得贴着额头、脖子,惹得她十分的烦躁。洗澡就更别提了,寻得一处山泉,扈从黑哥扔了一只死兔进去,不多时便爬满了水蛭,再往下,就不忍再看。想想被水蛭吸成一具人干,小姑娘就是脏死也不会伸一根脚趾头下去。
又是一个清新的早晨,还没醒就听到满山的鸟叫,睁眼便是满眼的青翠,这要是放在以前,那是多么好的跟人吹嘘的谈资。而现在,只让小姑娘感到厌烦。黑哥不知从哪里剥下一大块完整的树皮,盛了一些水过来。
看着比自己还狼狈的护卫,这个放在十大豪族里边都是炙手可热,年纪虽轻却身手不凡的刀客。一个高手怎么可能会比自己还要狼狈呢,只是不想让自己更加难堪罢了。想起照顾自己起居,老得满脸褶皱的老麽麽,想起争相在自己面前表现的丫鬟姐姐,每日都会准备好干净舒适的衣裳,替她穿衣梳头。小姑娘憋着一肚子气,恨恨拍掉护卫手中的水,洒落的水溅湿了小姑娘的绣鞋和裙角。护卫双手垂下,并不作声。
“璇儿,不的无礼。”一旁的老头眼都不睁,淡淡的说了句。随后对护卫说道:“仲卿,毋需在意,小丫头这是对我不满呢。”
“无事。”护卫后退一步,说道。
小姑娘深吸了几口气,转而对护卫歉意的笑了笑,继而滚到那白发老翁身前,揪着老者衣袖不放,使劲晃了晃说道:“阿翁,你看这里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地方,都走了好几日了未曾见到半个人影。这深山老林的地儿,连猎户都来的少,走哪儿都是湿塌塌的,真的有人住吗?”
白发老翁摸着胡须,笑问道:“璇儿啊,你可知何为洞天福地?或言之,怎样的地方方可称之为洞天福地?”
“阿翁是指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道家的洞天福地,是山高有仙则名,多是因真人主治而闻名,沾上好听的名。一旦后继无人,洞不洞天福不福地也就没多大关系了。”白发老翁笑眯眯地说道:“真正的洞天福地不是在福缘深厚之地,便是在大凶艰险之地。中原九州就这么大,前者早就被人占尽了便宜,人气渐渐多过了天地灵韵,灵气十去七八;后者也被发现了好几处,但多是毒虫猛兽,能占的便也被占了,不能占的,洞天依旧是洞天,福地依旧是福地。”
“这里也算?”
“算!”
“阿翁骗人!这里根本活不了人!”
白发老翁哈哈大笑,说道:“所以,此处便是阿翁所说的后者,大凶艰险之地啊。”
小姑娘眉头微蹙,说道:“人都活不下去,如何算得上是洞天福地了,就算是,也是非人。”
白发老翁微微摇头,道:“洞天,缘深福厚者得之;福地,雄俊豪杰者居之。”
“真有人住在此处?”
“可不是?”
“可是,此地潮湿,住久了,浑身是病。久居,岂不人都霉烂了?”
白发老翁指了指护卫,对自己的孙女说道:“如何不能了,你看看史阿,莫看他进山以来显得比你还狼狈,那是别人都让着你你心里好受些,其实人家啊一点事儿都有。你仔细看看,史阿只有发丝是湿润的,发根处却是干燥。为何?因为史阿用内力抵挡此地湿气。在此处住个三两个月不是问题,小阿啊,若是碰上山中居室,我便为你说说情你每年都可来此处修行旬月。只是,事先说好,此事我可不打保票。”
虽说这山那么大,岂是一两个人就做的了主的,这山又没写上谁谁的名字。但毕竟先入为主,况且还是世外高人,这些个高人脾气最是古怪。若是认了这山是他的,那便是他的,除非将他赶走了。史阿料来自己是没有这份本事了,自己只能抵挡这里的湿气数月时光,再久些,便深入骨髓,这种侵蚀比毒药还要猛烈。就更遑论旧居此处的人了,因而这些道理还是懂的,若想居人篱下就要有居人篱下的觉悟。
史阿忽而挺直了腰,深深鞠了一躬,不卑不亢道:“史阿先谢过老爷!”
“诶,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姑娘搀扶着白发老翁起身,拍了拍上沾的泥,老翁跟小姑娘说道:“所以说啊,此处福地,大凶艰险之所,非常人所能居之。世人皆知此处,却鲜有人来,可见一斑。若非十年前,你阿翁我误打误撞,还真不知此处居然已经有人住上了。”
小姑娘天天一笑,说道:“十年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