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以南三百里,楚地的北方,名作燕城。
没有人知道是燕城的黑市还是黑市的燕城。
这里是片无法之地,千里之外的汴京鞭长莫及管不得这片地方,况且朝野之上也有人暗中扶持着,甚至有人传言此事根本就是朝廷布下的一个棋子,用以掌控这江湖的隐秘故事。所以这片鱼龙混杂所在,期间不知藏着多少惊天的秘密,有待罪之人隐居在此地,有躲着江湖仇人追杀藏在此地,甚至当年秦国留下来誓死不降的人也在此地韬光养晦。
这等人物,因如是见的已经太多。
因如是很喜欢去燕城,毕竟在这片地带便是在街上随意闲逛半个时辰,也能知道在外界一年都无法知晓的事情。
而且最好的一点便是在这里,或是有钱,或是有功夫便能够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燕城算不得是秘地,但是寻常的人若是当真想要去,却是要废上一番大力气。因为黑市之外绵连着穷山恶水,却不是寻常沿城的荒山只有些飞鸟爬虫,燕城外的山间虎啸猿啼,藏匿的皆是夺人性命的恶兽,若是寻常人约着连燕城一眼都看不到便要被猛兽当做食物。
所以此城来往最多的就是三种人:江湖人,富贵人,能人。
江湖人有功夫,达官贵人有财富,而“能人”才是这片黑市的核心所在。
“天竺阁。”因如是踏入燕城便能遥遥看到一座漆黑的高塔,这里便是称掌握着天下情报的天竺阁。天竺阁主便算作一个能人。阁主来到燕城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此人白手起家仅仅凭借一人之力便经营出着人脉天下的大势,多少年过去便是燕城最老的一干人也记不得阁主的容貌。
此人便仿佛消失在这世界上一般,但是天竺阁仍在,而且势力愈加壮大。
直到十一年前将秦国重重封锁的机密卖给了楚军,这才让楚军百战百胜横扫秦军。
现如今,阁主在众人眼中已成神明。
黑市之间来往的行人并不友善,更多的人物个个是一脸蛮横之色,或是尖嘴猴腮一副老奸巨猾摸样,亦有无礼暴虐之人表情冷厉,似一旦招惹立时便要暴怒。
对于这等人物因如是大多也是敬而远之。在这一片混乱之地他反倒是感觉心中放下了些什么,竟轻松起来。
燕城的街道并不繁华,但是一件件不大不小的屋子却是鳞次栉比连绵在一起,偶尔之间也拔地而起几尊高楼来,那便是些大商会,或是勾栏院。有些寻花问柳之地,建筑的富丽堂皇,更是比那些中原重城的青楼建设的嚣张大气。
最大的勾栏院就叫“青楼”,青楼的青,青楼的楼。
门首树立两行楹联“风月常新,时复登楼聊纵目”“烟花无际,须知有岸可回头”。因如是当初在青楼门口见到这一副对联,差点没有笑的背过气去,直笑得那些莺莺燕燕都不由的走上窗棂想要一探究竟,那日秦楼内迎来一人,是个衣着工整朴素的中年男子,男子见因如是捧腹倒地不断打滚,附身便将其搀扶起来,问道:“何物令公子笑成这般模样?”
因如是顺手勾着这中年男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指道:“风月常新,时复登楼聊纵目,此乃书生爱慕勾栏女子,此话本已无比可笑,堂堂书生既已君子自负竟还来此地放肆,已是无耻。最为可笑便是这后面半句,那书生居然想劝那女子回头是岸,因某二十有余这等恬不知耻之人却是从未见过,当真滑天下之大稽。”
男子闻言嘴角一抿,不由道:“委实可笑。”
“既是婊子,便不要立贞节牌坊!不对,若是以婊子喻这书生,那还是诋毁婊子了。勾栏女子又如何,我寻思着婊子的坦荡可比那些糟粕书生强上了亿万倍!”
“所以少侠如今狂笑,反倒是气急反笑?”
“不错!这对楹联写的绝妙,大约因某苟活二十余载也没有见过如此绝妙的楹联!”
围观的人渐渐便多,人群之间便有人挤出,衣着堂皇工整,相貌俊毅,手握《礼仪》古籍,怒指着因如是道:“书生又如何,那里轮到你这等蝇营狗苟之辈议论!”
因如是顿时道:“因某人只说了糟粕书生,没想到居然有人恬不知耻前来对入座,当真有趣!”
那书生顿时大怒,指着因如是气节,“你,你,你!”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中年男子听了因如是的话语忽的也开怀大笑,竟似也被逗乐说道:“不瞒你说,这书生便是我。”
因如是听了不由一愣,再仔细一看那衣冠质朴的男子,不由摇头道:“人贵自知倒也不错,不过你,我不认识。”
这回终于轮到那男子被呛着,他赵曜掌控燕城十里境内,三十余处青楼,背后的权势滔天,多少达官贵人都巴不得巴结此人,居然被因如是说了一句不认识。
因如是又上下打量下那中年男子,细细看着男子的眼睛,终是不由的摇头道:“沐猴而冠。”
赵曜闻言一愕,随即狂笑,忽然一扯衣衫,他朴素的粗麻衣内居然露出了锦缎红袍来,上面满是繁复的刺绣花纹,有龙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