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我问他。√
我自认为我言语平和,没带情绪。只是,我的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凝固、收起。然后叹了一口气,冲我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想好,明天我们再规划制定。但是无论如何,都要确保新计划的万无一失。”
他敲击扶手的动作不停,但面上却露出了平时少有的严肃。
我自然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的,如果因为失误让Head逃脱了,等于说这次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了Head的消息与行踪,如果这次行动失败是因为我方大意,那这个责任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上面的领导对这次的计划格外重视,毕竟这一次要抓捕的对象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犯罪天才,一个让警方急切想要除掉的人。他的存在无疑是给一些想要犯罪的人了捷径。
正因如此,也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压力。要知道,一旦计划失败,不仅在领导面前交不了差,还会使得人心惶惶人更加畏惧Head。别人可不会想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行动失败,他们只知道如果警方得手,那是警方更胜一筹,但如果失败,别人只觉得是Head太过于厉害,连警察都对他束手无策。也因如此,我们的计划必须成功,Head对人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因为他性格的张扬、做事滴水不漏,无法无天、以及……他的犯罪案例成功率极高,使他成了别人口中一个狂妄、狠毒的存在,使别人一想起他就感到恐惧,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着。
这样一个人就是真实活着的恶魔,一个隐藏在社会之中的犯罪推进者。
“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他犯罪为什么不杀人?”张清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说完却若有所思起来。
我摇了摇头,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或许,他觉得犯罪是门艺术,而杀人就是玷污了这门艺术,对艺术而言,血是万分污秽的。”
我这话并不是凭空猜测,而是对于Head来说,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放在他身上,也许……就不再不可思议了。
Head一直追求艺术,他一直说犯罪是一门艺术,而他就是这门艺术的缔造者,他想让人都来欣赏他的杰作,所以,他不惜用上各种手段,只为博人眼球,博人。
那么,既然他把犯罪当成艺术,那对他来说如同珍宝的艺术就该是无比纯净,高尚的,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杰作被玷污?血在别人眼中一直是污秽的存在,或许他不杀人,仅仅是不让自己的杰作染上血,一旦受过污秽的杰作,就不再珍贵,不再特别,也不再值得别人欣赏了。
“你是这样觉得的?”张清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只是这变化过于细微,不仔细看当真看不出。
“对。”我点点头,尽管心里没底,但我的确是这样想的,“Head无数次说,犯罪是一门艺术,他是这门艺术的缔造者,而我们都只能欣赏着他的犯罪杰作。
这种思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打着上帝的旗实施犯罪,麻木的以为自己所做的只是很平常的事,就像人要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微不足道。这种近皆变态的想法跟随了他五年,这五年里他越发大胆,越发肆无忌惮,甚至觉得自己是受了上帝的指引。”
“你好像……变了很多。”张清说这句话的时候,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钟里头黑色分针指向“7”的位置。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愣住了。他好像也注意到了我脸上的变化,说,“在这之前你并没有觉得Head和其他罪犯有什么不同,哪怕他是别人口中的犯罪天才,哪怕他智商卓绝,设计了很多起近乎完美的罪案,你都仍然觉得他不过是一个罪犯,一个警方要逮捕的对象。
但是现在,我明显感觉到,你开始畏惧他了,你甚至觉得像他这样的人,我们根本抓不住。
你之前说,你梦见了Head,梦见他在你的梦里疯狂地追杀一个女人,甚至后来还对你动手。
我就在想,是不是因为你亲眼目睹了他凶残的一面,所以你怕了,你怕这种悲剧发生在你的身上。”
是了,我好像的确变得懦弱了,我开始惧怕Head。因为在梦里,我看见了他残忍的一面,看见了那个女人浑身是血,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怕这样的悲剧发生在我身上,我怕我会重演那个女人的遭遇。
就这样,恐惧一点点侵袭着我,一点点抹去我之前的傲气我忘了我以前对Head是多么的不以为然。哪怕他手段毒辣,智商过人,我都觉得他和其他人没什么大的区别。同样是罪犯,同样是警方要抓捕的对象。
在我眼里,他们就像地沟里的老鼠,见不得阳光,只能躲在没有人的地方,与黑暗为伴。
可是后来,我看见了那一幕,看见了那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它闪着寒光,冰冷刺骨,尤其是那凌厉如匕首一般的目光让我感到恐惧。这丝恐惧随着时间向全身蔓延,与我的意识抗衡。但是最终,它胜了,它将我的意识全部吞噬,只剩下一具懦弱的骨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