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一边推开空盘子,一边将那盘冒着香气的西湖醋鱼摆在了正中间。
细细一看,那条鱼正是日里小岸捉的那条。
二人本来满心期待,此时,举起的筷子双双停在空中,面面相觑,随后心有灵犀一般,竟然同时搁了筷子。
“我吃饱了。”
“我也吃饱了。”
“楼主,鱼公子!”槿篱一见二人要走,急忙张手拦住,“这是小岸姑娘亲手烹制的,就算不合二位胃口,好歹也尝尝?”槿篱的大眼睛里充满期待,绿萝也赶紧跟着点头。
然而,看着楼主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她们的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莫不是触了二位公子的逆鳞?
这下可完了,自己答应那个船家女的事看来是要泡汤了。
今日,那个船家女见二人在湖边洗菜,皱着眉头苦恼,便上前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二人觉得这个小丫头着实可爱,便将心事和盘托出。原来,她们虽然穷苦出身,可是近几年在楼中做惯了山珍海味,不知道用这野菜如何敷衍过管家的刁钻胃口。那个小姑娘便自告奋勇地帮忙,还用一根上好莲藕贿赂了管家,把她带到厨房。那个小丫头把绿萝二人哄得服服帖帖不说,做出来的菜品更是一绝,虽然简简单单的菜蔬,在她手中仿佛施了仙法一般,味道却是那些山珍海味远不能及。于是,二人果断地答应在楼主面前替那个丫头美言几句,争取把她弄进来做个烧火丫头。
看着饭桌上二位公子风骚残云般的架势,二人本来对这事信心满满,然而,此时见到他们的脸色,绿萝和槿篱的手里不禁捏了一把汗,这二位莫非不喜欢这醋鱼?那小岸留下帮厨的愿望岂不泡了汤?
“楼主,鱼公子,这道菜究竟哪里不好?”绿萝见二位不说原因,大着胆子问道。
“哎——”
没想到二人齐声一叹,转身下了楼。
续梦楼下红芍争艳,在疏朗的月色里格外迷人。绿萝和槿篱目送二位公子下楼,悻悻地收拾碗筷。
不久,楼下的阮衡盯着芍药的目光突然抬起,对着楼上朗声道:“绿萝槿篱,告诉小岸,别打鱼素玄的主意!”
“嗯?”鱼素玄的目光骤然射来,刀子一般。
“告诉小岸,千万别上阮衡的当!”他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招。
第二天,鱼素玄见那个年轻人的伤势好转,便叫了一辆马车,把他扛到了马车上,自己拿着鞭子在楼下等阮衡。等了半天,阮衡才从续梦楼上下来,一手拿着骨扇,一手拎着个药箱,身后还背了个大包袱。
“你做什么?”相识以来,鱼素玄还从来没见过阮衡如此狼狈地出过门。
“你不是把治病救人的事情交给我了吗?带着这些东西,确保这个人不会路上毒发身亡。”阮衡一面说,一面把大包袱往车里一塞。
吉祥星是个好管家,主人出门,他准备了十几天的解毒药剂不说,还多准备了二十几斤的绿豆,说什么未雨绸缪以绿豆应万毒。本来有些狭小的马车又塞了一个大包袱,显得更加拥挤。
鱼素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一扬鞭子,马车便疾驰而去。
身后,吉祥星看着主人走远,喜滋滋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一锭锭银子正滚滚而来,将他把瘦鹅卖了换绿豆的内心空洞迅速填满。
续梦楼的扶疏杨柳下,小岸见大门洞开,趁人不注意便溜了进去。
与此同时,扬州城外八十里外的一处驿站内,一个红衣的少女正透过扶疏的琼花树枝,遥望着不远处腾起的一道飞尘。
忽然,她的手掌用力拍下。
花瓣无声凋落,雪片般纷纷扬起,随着那道红尘的远去,花瓣缓缓落下,归于尘土。
明月升空,天地间无比的宁静。红衣的少女从琼花树顶转身,纤秀的双足点着一片片轻微颤动的叶子,蝴蝶一般落在了地上。尘土未定,她的长裙却始终纤尘不染。
“影儿,我们回去吧!”女子垂下的目光落在银白色的弓上,那里,一只蝴蝶正扇着翅膀,残阳的余辉与明月的初光在蝶翼上交错,染血的地狱大门一般,一面鲜红,一面阴暗。
听到主人召唤,那只蝴蝶不情愿地扇动着翅膀飞了起来。
“姑娘,您回来了?”
驿站的小吏正端了一个银质的脸盆,拨开花木走过来,看到那个火红的身影,愣了一愣,便笑着微微俯身一礼。
“姑娘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就在左手边那颗最古老的琼花树之下,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吩咐。”
红衣少女微微点了点头,见那小吏离去,身形骤然一动。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小吏一怔,蓦然转身,手中的水洒了大半。
红衣女子的目光只在水中缓缓移动了一下,淡淡道:“没了。”方才水中一霎的诡异,不过是错觉罢了。
回到房间,红衣女子放下银弓,除下身上衣物,便跳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洗澡水里。温热的水上飘着一层层花瓣,散发着迷人的芳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