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把剑呢?
无锋无刃,玉质的剑身就像小孩子们过家家时的玩具,乍一看去,没有丝毫杀伤力。然而,那把剑在幽幽的月色下却透露着一股来自地狱的阴冷,那种冰冷的感觉,就像刚刚从墓地里抽出来的一截白骨,由内而外,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气。嫣子非盯着那把剑,咬了咬牙,
一丝彻骨的寒意霎时侵入,嫣子非猛然一个机灵。他不知道这样的恐惧从何而起,只觉得这把剑仿佛已经刻入了骨髓里,陪着他经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忽然,那种寒意便化作了恨。
嫣子非冷冷一笑,道:”既然你多管闲事,那就怨不得我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血色划破黑暗,仿佛一丝淡淡的霞光切入,然而,阮衡早已感觉到了其中无际的杀意,他站在那里,身子一动未动,手中的剑已经轻轻举起。
这其中的变化实在太过迅速,眨眼的时间,两人的处境已经互换了不知道多少次。
几乎每一次呼吸,都是对手逃脱牵制的契机。
叮的一声,只见那道红光被长剑一击而落,瞬时碎为千片万片,无比旖旎的如同一段霓虹飘散在夜色里。
嫣子非的眸中一股寒意闪过,他迅速的抬手,想第二次出击,然而,那飘落的千万片红色却仿佛凋零在三界之中的将离花,无边的惆怅和眷恋早已将他死死封在了那个人的三尺之外。
与此同时,他看到阮衡的眸光黯淡了下来,他甚至叹了口气,在这个生死抉择的关键时刻,这个续梦楼的楼主的心思竟然完全落在了飘落的花瓣之上。
真不可思议!
那一刻,他的心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不在世上,又在哪里?
嫣子非不清楚,甚至连阮衡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一招勾起的惆怅却已如洪水般将他彻底包围,他甚至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究竟是什么?
他试着伸出手去抓,然而嫣子非的修罗刀碎成的万千碎片却一闪而逝,再凝神时,那把刀依然在他的手里,完好无损,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是梦幻。他愣了愣,看了一下眼前的人,“嫣子非,你是伤不了我的,告诉我你的目的!“
这是鱼素玄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他自己试图揭开的秘密。
续梦楼千百年来第一次,有人竟然想从他的客人手里夺走一颗凝碧珠。那颗凝碧珠关乎着客人的梦是否能圆,所以,他不得不管。
嫣子非终于缓过神来,那一刻,仿佛已经过了千年。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炙热的血液在身体里流淌,疼痛一丝丝如蚂蚁一样爬上了他的心。
不能再与这个人对抗了!
他盯着阮衡,忽然诡异的一笑,袍袖便如刀锋般急斩而过。
阮衡本能的退后一步。
然而,他算错了,他本来以为嫣子非的这一招会冲着他来,没想到如刀锋般的袍袖却中途一软,像一片乌云一样顿时将雪夜裹在了其中。那个可怜的女子就像一只被茧死死缚住的蛾,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呼吸。
“续梦楼的楼主,你是追我还是救她?“嫣子非冷冷一笑,长袖忽的展开,雪夜便被凌空抛起。
阮衡当然会救雪夜,无论什么时候,生的人都远远比好奇心重要,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也要周围的人安全,更何况雪夜是他继任楼主以来的第一个客户。
所以,当他轻灵一跃拦腰抱住雪夜的时候,嫣子非便跑了。
玉骨做成的剑,六界第一公子从来不轻易出手,刚才在那样的情况下,虽然不至于多么危险,然而,鱼素玄说过,那将是一个除了他之外唯一值得他拔剑的人。
阮衡问为什么,鱼素玄只是说:“直觉!”
抱着雪夜,他的手指轻轻一按,骨剑在夜色里倏地一声,便变回了原形——一把有着温润骨架的扇子。
阮衡将扇子收入怀中,看了一眼窗外,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片幽幽的月光。
鱼素玄这一去是否平安?那个人既然要引他们离开,首先在实力上必然不会有破绽,鱼素玄一去,面临的一定也是个顶级高手。
加入了续梦楼,在续梦楼法令的禁锢之下竟然还敢动用“移花接木”之术,凭他那样的重伤之躯,简直是不要命了。
他默默叹息了一声,将雪夜放在床上,轻轻撬开她的嘴,给她送下一粒小药丸。
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呼吸很快平缓了起来。阮衡见她无大碍,便推开门,站在院子里。鱼素玄消失的方向腾起了一片蒙蒙的雾霭,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楼主!”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阮衡吓了一跳,回头,原来是司梦蝶端了一碗汤药。
“鱼公子托付我的,九转还魂汤,试试,味道很不错的。”她把手里冒着热气的碗往前凑了凑。
阮衡扭头躲避。
“是药三分毒,没事喝什么汤药?”
关键是那碗九转还魂汤的味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