逊王府,是喜来镇最大的家丁聚集地,门外,李逊王领着数十名家丁自走廊进来。
逊王爷身着金丝敞袖长袍,头戴夜珠冠,脚踏安逸履,装束华而不骄,他早已过不惑之年,走起路来却虎虎生威,他的体型不再精壮,却很精神。
“彩风,你这丫头我好找!”他的脚步有些急促,很快便到了方月近前。
他的眼睛小却有神,鼻宽而敦厚,面平无横肉,冠里露出的鬓发稍白,显得威严而又慈祥。
逊王走到彩风面前,责怪道:“你这丫头,脸上这是沾染的什么东西,黑乎乎的还不快些洗洗?”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家丁连忙端过铜盆毛巾来自家小姐洗漱。
李彩风掬起一捧热水,迎到脸上,已顾不上言语。
逊王爷环望四周,将包扎成粽子的翟波和哭的梨花带雨的丽如尽收眼底。
他皱起眉头,不怒自威,问丽如道:“丽如你怎么伤成这样,这两位又是何人?”
丽如方要回答,却被彩风打断:“爹爹,这事说来话长,等我过会儿细细地跟您说。”
方月拱手道:“小民方月,躺着的是家弟,给您府上添乱了。”
逊王爷将方月打量一番,见他脸上也是烟熏火燎,道:“昨晚是你和丫头在外游荡一宿?——你们成何体统!”
方月尬笑着解释:“其实我跟李姑娘……”
李彩风擦了脸,不等方月说完便跑过来插话:“爹爹,女儿昨晚多亏方公子相救,不然只恐已葬身火海。”
逊王爷大惊,家丁给他寻一张藤椅坐下,指着李彩风大声问道:“死丫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快如实招来!”
李彩风便如此这般地将昨晚她如何遇见翟家兄弟又如何追到荒郊野外里,再如何险些被狗吃掉,如何脱险,一五一十地跟逊王爷复述一遍。
逊王爷眯着眼睛细细听女儿道完,长叹一口气,道:“不打不相识,臭丫头,是应该来个人教训教训你这跋扈的脾性!”他说着,看向翟家兄弟:“真是英雄出少年,若无两位,只恐犬女早被恶徒相害,我要重重奖赏你们才是。”
翟波躺在床上风凉,小声道:“翻脸比翻书还快。”
方月连忙换上笑脸,道:“家父自幼教导我与弟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是男儿分内事,您不必介怀,只是……”
逊王爷见方月面有难色,道:“无妨,有什么难事尽管道来,我能帮则帮。”
“只是家弟救出的妇孺还在贵府草房里,她们在贼人的地窖里受尽折磨,恐怕已饿了好几天了,求您给她们点食物,等她们腿脚方便,我便报到县衙,替她们寻找家人。”
“嗯……”逊王爷点首应允,抬手招呼家丁过来,正色道:“翟公子见义勇为,方公子宅心仁厚,我们逊王府也不可失了仁义,将那些妇孺好生照顾,莫有差池!”
家丁连忙拱手打揖称是,得令转身去了。
方月躬身谢过逊王爷,说道:“我与家弟来府上,实在叨扰,家弟身体不便,烦请您派府上车马送我等回去,省得家人挂念。”
李彩风急忙道:“不可不可,翟兄弟伤势严重,不宜车马劳顿。”
逊王爷将女儿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嘴上道:“你们父亲与我平日里也有几面之缘,他知道你们在我这肯定放心,我派人给他捎个口信便是。”
方月道:“我与家弟出来已近两日,还是亲身回去方能免去家人挂念。”
逊王爷大笑道:“我看你俩兄弟,也有十八九岁年纪,竟还如此恋家?——再者,你们对我女儿有救命之恩,今晚李某要设宴好好款待你们才是,莫要推辞了!”说完,便要鞠躬相请。
方月连忙扶住,他暗忖眼下推辞不过,只得拱手道:“小民何德何能,受王爷大礼,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便是。”
明月夜,清风袭,逊王府内,池边花侧,引凤亭里。
一张红木圆桌,五张藤椅,逊王爷居中坐定,左手坐着方月,右手坐一长髯长者,长者身侧坐个年轻男子,这男子剑眉星目,隆鼻阔唇,一身正气,轻甲着身。
众人坐定,方月身旁穿着僧服的和尚先开腔了,他瞧着方月朝逊王爷问道:“敢问王爷,我身侧这位后生是?”
逊王爷拢须笑道:“这位后生,乃一位壮士,姓方名月,翟家子弟,是救我女儿的恩人。”他朝和尚说完,又指着和尚向方月道:“这位,乃空山寺月镜大师。”
方月心中暗自发笑,他起身连忙向“月经”大师行礼道:“小民方月,有礼了。”
月镜大师双手合十,吟道:“阿弥陀佛,真是罗汉出少年,你我名字各有一个“月”字,实乃善缘,贫僧敬你一杯。”说着,手里已举起杯子。
方月举杯诧异道:“大师饮酒无妨?”
月镜大师摇头道:“皮囊饮酒,我心向佛,无妨无妨。”说着,“出溜”一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长髯长者拍手称好:“大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