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风从小到大去过最多的地方只有两个,一是马房,二是闺房,她的闺房并不多大,只是精巧,她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女人,不喜欢太宽敞的住处,对她而言,不能一览无余的住所,容易不受控制,没有安全感,而对于女人,安全感永远是第一位。
她的闺房在逊王府的东南,是两层的江南小楼,秀气而文雅,每日清晨,那里有照进逊王府的第一缕阳光。
李彩风不喜喝茶也不喜打扮,琴棋书画样样不会,所以,她的房间里并没有多少寻常女人常见的物件,反而,有许多不寻常的物件,譬如,檀香床头上挂着的这把宝雕弓。
弓,弦拉满月,箭若流星。
弓箭是自然的馈赠,一员女将,如果挥舞着刀枪与男人厮杀,体力上难免稍逊一筹,弓箭使她们可以与男人在杀伐上平分秋色,所以自古至今,女中豪杰尤爱弓箭。
李彩风取下弓来,横拉两下,弦鸣之声雄壮有力,稍振则止,弓韧弦绷,她轻叹一声:“宝弓未老!”说罢抽几支箭攥在手里,匆匆赶下楼去。
引凤亭里,逊王等人还在谈笑风生,方月目不转睛地看美人起舞助兴,一脸淫色。
李彩风躲远处见了,心有不悦,取一支箭来,搭在弦上,侧目将方月的脑袋瞄在眼里。
引凤亭下,一众舞女朝方月暗送秋波,引得方月哈哈淫笑,嘴巴扯到耳根,甚是恣谑,不料“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将方月的束发纶巾一穿而过,钉在亭中柱上,箭头入木三分,箭尾嗡鸣不绝。
方月刚才安逸的紧,此刻却披头散发,惊慌失措,他脑袋虽未离家,发带却已出走。
众人皆大惊,舞女乱作一团,奔命而散,家丁们快步跑来,忙于救驾。
张俊仙拍案而起,斥道:“是谁!”
张子瑜自知是表妹所为,连忙将父亲拦下,耳边说道:“只恐怕是彩风那鬼灵精的造业。”
李彩风一箭放过,连忙换另一处躲了,望着这边慌乱景象,掩齿而笑。
逊王爷大怒,喊道:“大丈夫不做暗事,是谁报上名来!”
李彩风不是大丈夫,自然也不会报上名来,她捂嘴而笑,却不言语。
一旁家丁低声向逊王爷道:“老爷,方才小的去厨房打水,看到一人影在假山旁躲着,似是小姐模样。”
逊王爷斥道:“这鬼丫头,越发无法无天!——来人啊,叫彩风过来!”
彩风听了,连忙躲进闺房里,一个女孩一旦躲进闺房里,那便是亲生父亲也奈何不得,彩风将蜡烛吹灭,对来人嘤道:“我已睡了,父王有事明日再说罢。”
方月被彩风表兄妹俩捉弄得甚是狼狈,他揽着一头散发,向逊王爷道:“我已吃饱喝足,家弟卧伤在床,小民还要回去照料,失陪了。”
一桌宾客,雅兴也被小千岁搅和殆尽,纷纷请辞,逊王爷无法,只得送客:“犬女顽劣,调皮捣蛋失于管教,还请各位莫要见怪才是。”
一席好宴,毁于一箭,小千岁躺在床上抱枕大笑。
凄厉的风声里,忽听窗外一人幽幽地说道:“李小姐这般欢喜,可是做了什么好梦?”
此时正是夜半,外面夜黑风高,只见窗纸上映着一个无头的人影,这人身穿阔袍,头却不见了。
小千岁拍床而起,脸上尽是惧色,畏缩在床角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
窗外的无头人幽幽地说:“你说呢?”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好像一阵风便能吹散。
小千岁道:“你……你到底是谁?”
无头人说“我?哼哼哼,我是你箭下的亡魂,方月啊……”
“方……方月?”小千岁说着,拧了拧自己的脸颊“嘶,好疼——方月,你……你的头呢?”
方月将右手缓缓地提上来,手上赫然出现一个圆滚滚的头颅:“我的头在这呢……头跟我说,它死的好冤,要我带头来找你……哼哼哼……哈哈哈”方月说着,发出一种凄厉而幽怨的笑声,掺杂着风声甚是恐怖。
小千岁颤声道:“你……你胡说,我分明射中你的束带,那有伤你性命?”
方月说:“是吗?我的头说它要去床上陪你,你看看是不是我的头啊!”他说着,将窗户一把推开,便将手中披头散发的头颅扔到了小千岁的床上。
“啊,不要!”小千岁见一个圆滚滚的物件从窗外飞进来落到床上,吓得闭眼大叫:“啊!你别过来,别过来。”
方月笑道:“我不想过去,可我的头想过去啊,你睁眼看看它,它要和你睡觉哩!”
小千岁缩在床角,掩目大哭:“我……我没有杀你,你……你往别处去吧。”
方月从窗外猫身进来,“咯咯咯”地笑道:“我往何处去啊?”说着,整个身体便扑向小千岁。
小千岁闭眼乱推,哀求道:“你别过来,别过来,呜呜呜,别……”推搡之中,她摸到了他的脸,他的脖子。
“咦?”小千岁睁开眼,眼前方月的脑袋完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