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如今尚且寒冷,纵然是四五月份,要集齐七种不同颜色的牡丹也并非易事。更何况,这七色牡丹还恰巧在今日此时同时灿然绽放,芬芳吐艳。
这份心意,何其可贵。倘若不是十分用心,又如何做得到?!
纵然颜聿是丽京城女子避之不及的恶魔,但看到他亲手捧着牡丹送至苏挽香面前,每一个在场的女子,心中无不艳羡万分。
“苏小姐收下吧!”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高台上,颜聿端着牡丹站在苏挽香面前,唇畔漾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绚烂笑意,深邃的黑眸中,却流转着令人难以揣测的莫测高深。
苏挽香终于止住了咳嗽,拥紧了罩在身上的风氅。她抬眸望了一眼颜聿,便将视线凝注在颜聿怀里的牡丹上。
颜聿手中捧着的花盆中,栽种的是一株白牡丹。
三两朵灿然盛放,三两朵含苞待放。
绽开的花朵儿,花大如盘,色白如玉,在风中铺洒着绚丽,绽放着婀娜。未绽的蓓蕾,若掩面含笑的美人儿,藏在碧绿的叶间,犹自暗吐芬芳。
苏挽香的目光从花朵儿移到绿叶上,只见片片叶子似乎有些委顿,有一朵藏在叶间的蓓蕾,看上去也略显纤弱苍白,犹若水墨画的留白。她并未去接颜聿手中的牡丹,而是黛眉微蹙。
看热闹的人们原本都在等着苏挽香去接颜聿手中的花,遥遥看到她似乎神色不快,都有些不解。
“她为何不高兴啊?”榴莲不解地问道,“难道她不喜欢牡丹?”
秦玖执起桌案上的琉璃盏,慢慢饮了一口。琉璃盏轻轻滑过她的唇,朱红的唇色映着嫣红的酒色,衬得她越发妩媚。
“或许,这位苏小姐是真正的爱花之人。”秦玖勾唇,一抹微笑挑起在唇际,明澈的眸微眯,漾出一丝锋锐。
“真正的爱花之人?”榴莲很快恍然大悟。这样的天气,那本该开在五月的牡丹,必是不胜寒冷的。苏挽香此刻不高兴,只怕是在怜惜牡丹。
果然,高台上,苏挽香捂着唇咳嗽了两声,也不去接颜聿手中的牡丹,而是随手解下方才侍女刚刚为她披上的风氅,细心地罩在了颜聿手中那株白牡丹上。
她退后两步,朝着颜聿微施一礼,“多谢严王。只是挽香却无法接受王爷这一片厚爱。相府内没有暖棚,也没有专门侍弄牡丹的花匠,这些牡丹花若是到了挽香的府上,不出今夜恐怕就会凋谢夭折。挽香喜爱花木,但从未拿花木当玩赏之物。花木有灵,王爷既然能在严冬种植出牡丹,想必用了极大的心思,王爷也是爱花之人,必也不忍见这些牡丹被寒风冻死。还请王爷速速将这些牡丹花移回到暖棚,挽香感激不尽。”苏挽香缓缓说道,眸间隐见一丝凄楚。
她声音不算大,但此刻四野一片寂静,这些话还是随风传入高台下人们的耳中。人群一片静默,谁也没料到苏挽香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愣怔了片刻,很快便响起了掌声。
颜聿在众人的掌声里,修眉舒展,黑眸直直凝视着苏挽香,眸中暗彩流转,瞬间绽放出灼灼情意。
苏挽香站在颜聿面前,寒风吹起她的水袖,愈加显得她身形单薄,整个人就像一朵开在枝头随时会被吹落的颤巍巍的花。她朝着颜聿再施一礼,便要退下。
颜聿却飞快跨前两步,高大的身形很快挡在了苏挽香面前。他将手中的牡丹花递到身后侍从手中,将自己身上的风氅解了下来。
“牡丹花虽贵,却哪里及得上苏小姐。苏小姐怜惜花木,也要怜惜自己的身子才是。苏小姐的风氅既然给了牡丹,那本王这件风氅还请苏小姐收下,希望能为苏小姐遮挡寒风。”颜聿说完,上前便要亲手将风氅披在苏挽香身上。
苏挽香慌忙后退两步,微笑道:“多谢王爷厚爱,只是男女授受不亲,王爷的风氅挽香不能受。”言罢,她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快速下了高台。
颜聿捧着风氅,整个人就好似钉在了高台上一般。
寒风荡起了他的衣衫,他似乎丝毫不觉,灼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苏挽香,直到她下了高台。他才摆手命侍从们捧着牡丹花,随他下去了。
木棚内,榴莲低低叹息一声:“没想到苏小姐竟如此纯善!”
秦玖笑吟吟饮酒不语。
李云霄道:“殿下,如此看来,皇叔对苏小姐,倒是一片真心。”
颜闵若有所思地颔首,眸中闪耀着一丝遗憾之色。
秦玖放下琉璃盏,笑吟吟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严王还是一位多情男儿,自然是真心了。只不过,看样子,苏小姐似乎对严王无意呢!我怎么听说,安陵王似乎很喜欢苏小姐?”
颜闵听了,眉间隐现一丝郁色,他放下酒盏道:“这本王也听说了。老二这些年清心寡欲,没见喜欢过谁。如今竟恋上了苏挽香。本王倒是情愿苏小姐跟了皇叔,也千万别跟了老二。”
秦玖自然知晓颜闵为何会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