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个陌生人和一个你相熟的人比武,那个陌生人还差点杀死你熟悉的那个人,你不会去感叹他的武功多么高绝,只会担心你认识的那个人。
榴莲此时正躺在凉棚之中,半死不活地闭着眼睛。他比武前事先服下了妖女为他备的药丸,此时脉象很缓慢。那老御医非常担忧地皱眉,几乎将花白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他看过榴莲的伤势,觉得伤口不算深,并未伤到心脏,只是不明白为何流了这么多的血,而脉象又这样弱。他担忧地说道:“状元郎,你失血过多,老臣为你开些药,你要好好养着,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太容易失血,日后还是不要打斗为好。”
榴莲有气无力地点头,命樱桃接过药方子,躺在了临时搭就的简易床榻上。
体质异于常人,太容易失血。
榴莲一想到老御医这句话就想笑。
在胸口处事先装了一皮囊猪血,在谢濯尘刺过来时,故意将胸口对上去,造成谢濯尘要杀他的错觉。而且,一定要穿白衣。
如果不是秦玖再三告诉他,以谢濯尘的武功而言,绝对不会误伤他,他还不敢做。
他虽然不明白秦玖为何要他这么做,但是,他倒是觉得挺好玩的。
一想到好玩,榴莲冷汗。果然是近墨者黑,他好像快被妖女教坏了。
榴莲这里正在为自己变坏了而发愁,只听得身侧老御医略带畏惧的声音:“殿下。”
他忙睁开眼睛,视线正对上安陵王颜夙那双清亮深邃的眼眸。
榴莲没想到自己只是落败了受了点伤,安陵王竟然会亲自来探望自己,忙侧身想要坐起身来。但当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胸前染血的衣衫时,意识到自己的伤在旁人眼里该是重伤,身子便一顿,又缓缓躺了下来。
颜夙今日身着一袭皓白云纹锦绣长衫,乌发高束,头戴金冠,看上去高贵而闲适。他扫了一眼榴莲胸前血淋淋的衣衫,唇角含笑道:“状元郎不必多礼,你方受伤,要好好养着。”他的语气镇定自若,口吻温宁淡定。
榴莲忙低声道:“下官谢殿下关心。”他不安地摸了摸方才匆忙间藏在衣衫内装猪血的皮囊,意识到它没有掉出来,这才放了心。
颜夙并不答话,目光在榴莲身上流转一圈,便凝在了老御医身上,眯眼问道:“状元郎的伤势如何?可有危险?”
老御医不敢怠慢,躬身禀告道:“殿下,状元郎伤势虽不严重,但是失血过多,脉象凝滞,需要静养,不过,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颜夙剑眉一挑,低声说道:“没想到秦状元身子如此之弱,日后更要小心才行。”
面对着颜夙关怀备至的目光,榴莲有些愧疚,他忙将视线移开,生怕自己忍不住说出真话来。
便在此时,枇杷快步到了凉棚内,见到颜夙,微微一愣,躬身施礼后,便快步走到榴莲面前,低声问道:“你怎么样?九爷很担心!”
她才不担心呢!榴莲在心里说道。不过,枇杷的表情实在太凝重,让榴莲几乎怀疑他说的是真的。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无事,就是伤口很疼,你让九爷别担心了。”
颜夙似笑非笑望了榴莲和枇杷一眼,负手向凉棚门口走去,在门口处微微转身道:“秦状元,本王府内有几株老参,待到比武结束,本王派人送到府上去,秦状元好生养着吧!”
颜夙说完,便从容转身,负手去了。他回到凉棚内,侧倚在竹椅之中若有所思,墨黑的眸中犹若覆了霜雪。
谢濯尘快步到了凉棚内,站在颜夙身侧欲言又止。
颜夙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一圈,不紧不慢地拂了下衣袖,“濯尘,我方才注意到你那一剑本是可以收住的,何以竟刺了过去。”
谢濯尘道:“其实是收住了,我并没有察觉到刺入血肉之中那种感觉。”
颜夙轻轻皱眉,谢濯尘也是随着他的金吾卫历练过的,不是没上过沙场的人,刺入血肉中的感觉,他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说,这是天宸宗妖女搞的鬼了。”薄冷的唇微微一勾,冷笑道:“我倒是低估了这个妖女的本领,原来她不光是放荡,还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倒真是不简单。竟然敢和本王斗,我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殿下,上一次刘来顺之案让惠妃失势,所以她才会急着出招,想是要为康阳王谋得云韶国的支持吧。”谢濯尘皱眉说道。
颜夙冷笑,“大哥要想得到云韶国三公主,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濯尘啊,方才你那一剑,恐怕是再没有机会去争云韶国的驸马之位了,这倒是出乎本王的意料,如今一时间本王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去争了。”
谢濯尘低头想了想,扬眉道:“殿下,属下觉得,如今,只有殿下亲自去了。其实,殿下日后总不会只纳一个妃子,为何还要如此固执呢,娶了云韶国三公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