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王大婚之日,苏青被刑部尚书秦非凡抓获归案,据说是涉及一桩走私大案。这案子让庆帝龙颜大怒,定于三日后在刑部廷审。要说刑部大堂,虽说不如天牢阴森恐怖,但绝对是一个让人心生惧意的地方。能被押送到这里廷审的人,大多都是朝中高官,但进去了再出来,就可能只是天牢中的一个阶下囚了。当年,秦玖并没有机会走进这个地方。可是,她的家人却是由这里走入天牢的。
廷审那一日,天色晴朗,碧空中没有一丝浮云。
秦玖到达刑部时,刑部大堂前的大门口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人。这些人三五一群,正在低声议论着。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苏府之人。
一棵大树下,苏夫人和苏挽香被侍女簇拥着,虽说有侍从搬来的椅子,但苏夫人显然没有心情坐下,正在那里焦急地踱步。苏挽香坐在椅子上,相比起来,她要比苏夫人镇定多了,至少她还能坐得住,脸色看上去也极是平静。她看到秦玖来了,竟从椅子上起身,朝着秦玖快步走了过来。
“秦门主,请留步,我有话要和秦门主说!”苏挽香走到秦玖身后,轻声喊道。
秦玖慢慢驻足,含笑问道:“苏小姐,不,应该称为王妃,王妃,你找秦某人有事?”
苏挽香袅袅婷婷地走到秦玖面前。虽说那日并未和颜夙行礼,且当日她便乘马车回了苏府,但到底是圣上赐婚,颜夙也没有说不再要她,说起来也算是新嫁娘,所以,苏挽香穿得比往日艳丽些,上身是淡红的衫子,袖口、领口都绣着别致的淡紫色花儿,看上去人淡如菊,却又透着一丝华贵。不过,当她和秦玖站在一起时,那仅有的一丝艳丽便全被秦玖通身的媚色对比得荡然无存。
苏挽香扫了一眼秦玖艳丽的红裙,唇角浮起一抹极浅的笑意,淡淡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几句私底下的话要和秦门主说一说。”
秦玖没有忽略苏挽香那抹浅笑中夹杂的一丝讥诮和清傲。她每一次面对苏挽香时,都会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说出是什么。但秦玖却清楚地知道,她不喜欢苏挽香。她想她到底是女人,曾经那么深爱过颜夙,面对他如今深爱的女子,有些排斥当是正常的。可如今她却觉得,她不喜她,或许便是因为她夹杂在清丽柔和的笑容之中的,那若有似无的自命清高。
秦玖漫不经心地勾唇一笑,“有什么事,苏小姐不妨直说。”苏挽香从来不会主动和她打招呼,秦玖自然知道为什么。苏青厌恶天宸宗,颜夙痛恨天宸宗,苏挽香自然不会和秦玖走得太近。也许是因为大家闺秀的涵养,她没和秦玖闹翻。但今日她主动来和秦玖说话,倒是头一遭。
苏挽香看了一眼大门口处的人,蹙眉道:“这边人多眼杂,请秦门主这边来。”说着,便引着秦玖到了道路一侧的大树下。
“我听说最近秦门主跟着严王做事,前两日又是你和严王一道去敝府中将府内地室中的人带走了。”
头顶树枝随风摇曳,光影交织,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树影。那光影之中,苏挽香冷若冰霜的脸上噙着的那抹笑意看上去便有一丝怪异。
秦玖斜睨了苏挽香一眼,“王妃说得对,我的确是跟着严王做事。”
“秦门主,你们天宸宗就非要如此吗?唯恐天下不乱吗?你们又置天下万民于何地?”
秦玖为颜聿做事已不是秘密,所以多数朝臣都能看得出来,他们天宸宗如今支持的是颜聿。苏挽香不是笨人,自然也知晓这一点。
秦玖嫣然一笑道:“天下大乱又如何?不是很好玩吗?我可没有苏小姐这般大义凛然。”
苏挽香气得身子一抖,脸色苍白地说道:“你……你……妖……”
“妖女?妖孽?”秦玖眉梢一挑,寒意凛然地说道:“苏王妃既如此善良,那便静候这次廷审的佳音吧。苏王妃届时想必会大义灭亲的!”
“我父亲绝不是天宸宗之人,一定是被你陷害的。你在襄助严王篡权,所以你才为爹爹捏造了这样一个罪名,想对安陵王殿下不利。”苏挽香冷冷说道。
秦玖低低一笑,凤目微眯,浓密簇黑的睫毛微微下敛,将眼底汹涌澎湃的波澜掩饰得滴水不漏。
“是不是我捏造的,此番廷审后便会一清二楚,不劳我多说!”
苏挽香咬牙说道:“你不会得逞的。”
秦玖正要说话,便听身后有人说道:“我不是让你在家里等候消息吗?怎么又跑了过来。”
颜夙踏着日光漫步走来,他显然听到了苏挽香方才的话。秦玖觉得,这也许便是苏挽香找她说话的原因,算准了颜夙会过来,要让他知道,这件事是她安排陷害的。
初秋的日光分外明媚,映照得颜夙脸上辉光一片。他长眉微皱,冷眸清湛,一身官袍散发着逼人的光芒。
苏挽香漫步迎了上去,被颜夙一把搀扶住了身子,他瞥了一眼秦玖,眼风锐利,那样子好似秦玖欺负了他的心上人一般,“九爷怎么在这里?”
秦玖一笑,如轻风拂过,“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