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夙冷冷一笑,“九爷是陪着皇叔来听审的吧?”
“不错,上一次我被王爷审过,这一次也想看看听审是什么感觉。”要说起来,秦玖确实不该来听审。不过,颜聿是听审之人,他要带着秦玖,旁人也没有法子,他连四大美人都可以带到公堂上去。她抱着黄毛从树下走了出去,挑眉道:“不打扰两位了。”身后传来颜夙低缓的声音,“你不该来,今日天气毒辣,只怕你受不住,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不回去!”苏挽香的声音带着一丝执拗,隐隐约约传来,“我总觉得,我要是回去,便会遗憾终生一样。夙,我昨夜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
秦玖慢慢驻足,回首望去。只见苏挽香似是打了一个寒战,那种样子,就好似恐惧入骨、忧伤入髓一般。而颜夙听到苏挽香的话,双眸乍然一亮,双手颤抖着抚上苏挽香的肩头,轻轻摇晃着苏挽香,用急切低哑的声音低低问了句什么。
“你是不是……什么?”
颜夙的声音是刻意压低的,秦玖已经走开了一段距离,若非风向这里吹来,她怕是听不到的。如今听到,也不过是断断续续的,不太真切。
“你是不是……什么?”
什么前面还有三个字,秦玖没听真切。她琢磨着颜夙到底说了句什么,如此小心,刻意压低声音,生怕旁人听到一般。
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秦玖很想知道,因为颜夙那双眼睛灼灼发光的样子,那种殷殷期盼的样子,让秦玖很吃惊。这样神色激动的颜夙,她很久没有见到了。
苏挽香摇了摇头,低低说了一句什么,秦玖没有听清,只隐约听到一句,“曾经……亲历”。
秦玖蹙紧了眉头。枇杷走了过来,告诉秦玖廷审马上就要开始了,颜聿让她过去,她这才忙随了枇杷进去。
苏青之案,庆帝极是重视。因案子是榴莲查出来的,所以由他主审,但因他出身天宸宗,庆帝也怕党派倾轧,所以特派了于宣于太傅听审,严王颜聿和安陵王颜夙旁听。人到齐后,榴莲宣布开堂。
短短几个月间,榴莲已不再是当初的榴莲。他本就聪明绝顶,又才华横溢,只是为人单纯了些,自从知晓了他的萱姐姐便是白素萱,又知晓司徒家是受白家之案牵连,便致力于要把当年的白家之案大白于天下。如今他在官场上不能说混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却也遇事不慌、很有决断了。他身着官袍坐在堂前,稚嫩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懵懂,而是神色清冷,双眉一扬,面色严肃地望向堂前。或许是因为着了一身官袍的缘故,他通身上下竟透出些凛凛的威严来。
身着一色衣衫的衙役们齐刷刷地站在两侧,手持水火棍,雁翅般齐刷刷站立,高呼道:“升堂!”
“带人犯!”榴莲极有威严的声音在大堂上回响,衙役们高声重复“带人犯”。
片刻后,苏青便在两个衙役的带领下缓步走了过来。他身穿囚衣,手脚上皆戴着镣铐,但是人却一脸的傲慢,并未有丝毫囚犯该有的怯意。他站在堂前,目光冷冷地望着榴莲。
“人犯跪下!”一名衙役高声喝道。
苏青冷冷一笑,却是不跪。
榴莲冷声问道:“下面何人?还不下跪!”
苏青哈哈笑道:“秦尚书,你不过是才升的从一品,本相却是做了多年的正一品,却要老夫下跪于你吗?”
榴莲一拍惊堂木,冷声道:“苏青,你如今是无品的犯人,就不要在这里摆你的官威了。还不跪下,将你所犯之事从实招来。”
苏青不屑地哼道:“本官上为朝廷,下为黎民,一颗忠心,天日可鉴。若非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天宸宗逆贼诬陷,本官会沦落到这般境地吗?今日有于太傅、安陵王殿下、严王爷在此,定会为本官讨回公道的。”
秦玖微微冷笑。从苏青的态度看来,他似乎已经知道,或者说认为沈风已经被他们刺杀死了,他自然不会轻易招供。榴莲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本就没指望苏青会主动招认。他眉头微拧,淡淡道:“苏青,今年五月,你曾经奉今上之命,将军械库一大批军械运往北疆,你可还记得数目?”
苏青冷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军械数目种类繁多,我又如何记得清楚?”
榴莲俊脸一凝,冷声道:“你不记得无妨,户部执掌天下粮草和军械库,我已从户部尚书杨大人手中拿到了一份五月份军械库兵器出入库的记录簿。”
榴莲将记录簿交到一侧小吏手中,命他念给苏青听。小吏接过记录簿,翻到其中一页,高声念道:“五月三日,苏相苏青奉圣谕,从库中运出斩马刀两千五百柄、柳叶刀一千八百柄、大环刀一千二百柄,霸王枪两千柄、梅花枪五千柄,另有强弓三千,雁翎箭一万三百支,此外还有青锋剑八百……”
苏青初听到小吏念出的数目时,略微一惊,但随即便面色沉寂。他的惊异没有逃过一直注视着他的秦玖,秦玖很清楚苏青何以如此,因为军械库兵器出入库记录簿曾被雨水打湿过,模糊了记录,但兵器库那个清点数目的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