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知当年的白素萱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秦玖是什么样子。
可是,她到底还是白素萱,她注定不是真的心狠手辣,不可能和他这样的人为伍。
日光透过光秃的枝丫映在他比雪还要白的脸上,秦玖走上前去,将他那双妖异的眼睛合上了。
“他死了!阿玖,你杀了他?你怎么杀的他?你有没有受伤?”颜聿问道。
“怎么?”秦玖勾唇笑了,“难道我不能杀他?你这是在兴师问罪?”
颜聿自然不是,他是担心秦玖,担心她受伤,因为连玉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你看我像受伤的样子吗?”秦玖摇了摇手中的绣花绷子,“我早说了,我可以轻易杀他,你却不能。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情话迷惑他,他便以为我当真要和他好,和我离得那么近,你说,我对他下手,那还不是十拿九稳,哪里像你,拼成这样!男人啊……”秦玖伸出手指,在颜聿脸上轻轻点了点,“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玉衡,你以后可要提防女人啊!”
颜聿终于确定,秦玖是安然无恙的。
“对于我来说,世上的女人只分两种:不是秦玖的女人和秦玖。不是秦玖的女人,我不会去理睬,自然也不会上当。假若是秦玖,她无论怎么对我,我都巴不得。”他走上前,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在她耳畔轻声而惊惶地说道:“素素,我们都还活着,真好,我真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一路行军至此,生怕再也见不到她的煎熬,在这一刻终于消散。
他怀里拥着真实的她。
秦玖依偎在他的怀里,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些日子里苦苦的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以前,她从未觉得自己欠了他,她那样理所当然地利用着他,而他,却是那样地包容她。
在这最后的一刻,她终于保护了他一次,保护她深爱的人。
原来,他也是一个在自己生命里如此重要的人,只是她一直未能如此清晰地觉察。他的无赖、他的邪魅,让她自动忽略了他的感情。而此刻,她可以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她便觉得很满足。
她拉住了他的手,那手如此有力、温暖,带着熟悉而让人安定的气息。她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为什么会感觉到如此的安全,安全得叫人可以放心地睡去。
可是,她知道自己是不能睡的。
她也知道,她恐怕真的牵不住这双手了。
这一刻,秦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疼,如此的心疼,心疼到不能呼吸。这种疼,让她辨不出到底是经脉开始断裂,还是别的什么。
她在心中说道:“是的,还好我们活了下来。所以,玉衡,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颜聿真的不能相信,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依偎在他怀里。这是不是表示,她愿意接受他了?
秦玖却慢慢地推开了他,唇角笑意淡漠而慵懒。
颜聿看到她的神色,心中乍然一沉。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泪珠儿,随我走吧,回丽京,或者回麟州,好吗?”他说得如此小心翼翼,如此胆战心惊,生怕她一开口就是一个“不”字。
秦玖笑了,“玉衡,你知道方才杀了连玉人后,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在想,玉衡,这一次我终于不欠你什么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天宸山是不是来救我,但我就当你是为了救我而来的。所以,我动手除去了连玉人,便是不想再欠你什么,我不想让你因为救我而再受伤或者有别的闪失,那样我心中会一辈子不踏实。如今,无论怎么说,是我救了你,否则,你根本就不是连玉人的对手,对吧?上一次,你离开丽京去麟州,我还觉得有些愧疚,如今,倒是没有了。我想我们之间的账也算是两清了。我的确有想去的地方,但恐怕不会和你是一路了。”秦玖的语气那么温柔,可是字字句句都扎到了颜聿的内心。
她说她不再欠他了。
她说他们两清了。
她说她要离开了。
她终究,还是不肯接受他。
“那也好。”颜聿慢慢将目光移开,盯住了山间的枯树,“那你要去哪里?”
秦玖摇了摇头,轻笑道:“玉衡,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着除掉连玉人。如今终于除掉了他,完成了我最后的心愿,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或许,我会跟随楚凤冷去游玩,也或许,会去找连城。总之,我是心无牵挂了。”
颜聿长眸微合,薄唇轻轻一勾,笑道:“也好,不管去哪里,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秦玖点了点头,“你也是。最好早点找一个女人照顾你,届时,假若我恰好游玩到了麟州,说不定还可以去喝你的喜酒。”
“会的。”颜聿笑得淡然,“只不知发请柬时能不能找到你。”
秦玖淡笑,“那倒也是啊,那便让颜逸代我去喝吧。说起来,颜逸近来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