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夫带着他们绕到了一片山石后,那里果然泊着一条两头尖尖的蚱蜢船,一个骁骑士兵坐在船上,手中拿着船桨。见到他们,打了个手势,秦玖和颜聿、枇杷悄然跳到船上,小船在月色下,向湖中心飞速划去。
扑面的夜风里,有着淡淡的水汽。
秦玖环视四周,四野一片幽静,这里是后山,根本就无法进入帝陵,所以,守卫极松散。况且,袁霸应该也是事先做了准备,所以看不到守卫的骁骑。
秦玖的目光在环视一周后,落在了颜聿身上。他坐在小船的另一头,淡淡的月光洒落在他肩头,好似覆了一肩清霜。他脸上难得地没有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唇角也没有笑意,漆黑的长眸中,隐含着一种不易觉察的期待。
他和他母妃,分开有十几年了吧。当他还是一个孩子时,母亲就离开了他,说起来,也是很可怜的。
秦玖想到这里,不禁想到了她的母亲,她慢慢地埋下了头,心头一阵酸涩。
小船上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水流声和夜鸟的叫声。这个划船的骁骑技术不错,不一会儿便到了龙吟山后面的峭壁,他放下了船桨,将手放在唇边,学了几声鸟叫。
过了片刻,秦玖听到距离小船不远处的水面哗啦一声,有一个人从水中露出了头,低声道:“下水吧!”
秦玖心想:莫非水下有密道?
她游泳的本事不太好,正在犹疑着,只听扑通一声,颜聿已经跳了进去。秦玖笑了笑,和枇杷一起跳到了水中。
水下并非漆黑一片,前面不远处隐隐约约有灯光指引着几人游过去。到了近前,才看清是一个气死风灯,橘黄的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方才接应他们的骁骑将风灯摘下来,将一侧的岩石推开一条缝隙,几人忙闪身而入。
谁又能想到,这龙吟湖下,竟有通往帝陵的暗道呢?而这里,为何又会有这么一个密道呢?秦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石门里面是一条狭窄的水道,湖水随着他们一道涌了进来,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这是一道以机关控制的石门,制作得很精巧,闭合之后,四周和岩石完全吻合,湖水根本无法渗入。
水道下积满了水,水道又极其狭窄,秦玖摸着岩壁,踩着水洼,慢慢向内挪动。方才下水,她身上的衣衫全都湿了,原本就很紧身的衣衫,此时湿漉漉全部贴在身上,湿冷黏滑得极不舒服,胸口冰冷的凉意能冷到心里去。她打了个哆嗦,倘若早知道要下水,她应该再带一件衣服的,原本就怕冷,不知对她的身体有没有影响。这一次回去,应该到温泉里再多修习几次补天心经了。
几人挤过狭窄的水道,前面又出现一道石门,领路的那个骁骑启动机关打开了石门,回首对秦玖和颜聿道:“这道石门,只有在外面才能打开,一会儿等你们出来时我再来开门。你们进去后,沿着甬道直走就行。”说着将手中的风灯递到了枇杷手中。
枇杷提着灯率先走了进去,秦玖和颜聿也跟了过去。
墓道内没有风,重重的黑暗包裹着寒意弥漫了过来,似乎是来自于地府中的无数冤魂在四周飘动。他们沿着甬道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甬道里出现了一道身影。他手里也提着一个气死风灯,正是袁霸。
几人快步走了过去,袁霸提着风灯看了看颜聿,面庞上表情冷凝。隔了好久,他方才开口慢慢说道:“今夜助你们几人到帝陵,是我一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冒险。可我不得不做,因为我要知道真相。严王,你现在在帝陵,你敢对着你父皇的陵墓,对着你颜家的列祖列宗发誓,你父皇他不是你毒死的吗?”
颜聿并不急着回答,目光如锥,在袁霸脸上缓缓逡巡着,看得能让人心中发毛,就在秦玖以为他要发怒时,他却忽然展颜一笑,笑容散漫轻狂,端的是暧昧而玩味,“袁大统领,你觉得一个八岁的孩子会去毒死宠爱他的父皇吗?”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沉痛和愤怒,反倒轻飘飘的,好似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袁霸盯着颜聿,冷冷道:“那么,请你问一问你母妃,是不是她?倘若不是她,问她是否知道些什么。”
颜聿浅笑着道:“我会的。”
袁霸又道:“你们只有两炷香的时辰,没有工夫叙旧,问清楚就请快些出来。当我打信号时,你们若不出来,就会有危险。”
颜聿并没有问危险是什么就随着袁霸走了过去,秦玖却有些疑惑,但没有工夫去细问,因为很快就走到一座墓室改造的石室前。
颜聿的母妃,先帝最宠爱的静妃,就住在这间石室里。秦玖难以想象,一个活人能在墓室里生活十几年却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被逼疯,没有变呆傻,真的是不可思议。
墓室门前没有人,很显然,伺候静妃的宫女都已经被袁霸支走了。
颜聿静静站在墓室门前,秦玖看到,他的手在不可遏止地颤抖,而他,还以为她没有察觉,竟朝着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可秦玖分明看到,他漆黑的长眸中,那一抹惶恐和期待,竟像是一个孩子的目光。无论他掩饰得多好,他还是一个期待见到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