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韵叹道:“说了也没有用。臣妾希望皇上陪同到沈家祠堂,给我父亲与叔伯父,以及全庄家丁上一炷香。可皇上身兼帝位,席不瑕暖,众臣也会指责我是红颜祸水。那最多是臣妾不符实际的心愿了。”
她是欲擒故纵,而顺治仍然上钩,道:“堆在案上的奏章再多,也不是定要朕亲自批阅,反正那些重臣巴不得兜揽权势,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朕离宫几天,绝不致延误国事,也正称得他们心意,一举两得。朕就陪你去一趟江南,对朝堂就称……微服私访便是了。”
沈世韵眼前一亮,道:“既是如此,不如来个名副其实的微服私访。古语有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呈递奏折中多经删改,难免言实脱节,如能亲身体察民情,定能深刻理会民间疾苦,于今后治世,更有益处。”
顺治道:“很好,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随行者还是少些为妙,那些文官爱好附庸风雅,一到了江南,诗兴大发,满口酸溜溜的吟咏做对,真有些吃不消。重要的还是出行安全,只带些功夫高强的武将贴身保卫就是。”
沈世韵笑了笑,道:“臣妾手下有个侍卫名叫胡为,是臣妾的得力助手,以前喜欢过我宫中的一个丫鬟。从洛瑾自杀后,六年来,他情绪总是郁郁寡欢,臣妾想带他一齐去,也好替他散心。”顺治道:“胡为么?他办事很机灵,朕对他还有点印象。说起洛瑾,也真是可惜了,她和朕牵带些亲戚关系,又年轻貌美,本来前途大好,朕还想来日将她指给哪位王孙公子,怎知却会为那人想不开。”
程嘉璇进宫时就听说过叶赫那拉氏洛瑾之名,知道她是皇太极庶妃的侄女,参选秀女时自愿入吟雪宫服侍沈世韵,两人亲如姊妹。最后因被魔教妖人勾yin,发疯般爱上了他,遂大量窃取机密情报,被韵贵妃逮了个正着后,隔日就畏罪自杀。听完后也没为洛瑾惋惜,只觉魔教妖人都是些该死的家伙,为那些坏蛋毁了自己,真是活该。正暗自不屑,左手忽然被人一扯,竟是玄霜拉着她推门而出。
程嘉璇大急,她虽然少不更事,却也知偷听旁人谈话是极为不堪的行径,且在帝王之家更随时有灭口之灾。百般遮掩尚自不及,哪有人主动凑上去送死?难道真是小孩子行事没个准头?但现在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不敢胡乱解释,只是局促不安的站在他身边。
玄霜大方的见过了礼,道:“皇阿玛,儿臣也想一起去。”沈世韵瞟他一眼,神情自若的道:“玄霜?你怎么会在房里?”玄霜心里冷笑,暗想:“您可真冷静,做儿子的还得多跟您学习。”有意吓她,从容对答道:“儿臣刚才在殿外,遇到皇祖母……”
沈世韵忽道:“小璇,你头上这朵花挺不错。”程嘉璇真盼着变成透明人,此时一听话题扯到自己头上,只怕是要追究罪过,心中大惊,手忙脚乱的去摘,连称:“奴婢失礼了,奴婢该死。”顺治笑道:“不用摘,朕瞧你戴着很好看。”程嘉璇垂首道:“多……多谢皇上夸奖……”
玄霜极力憋着笑,这可算亲眼见识到了货真价实的“顾左右而言他”,心想:“到底还是我赢了这一局。不过您儿子可不是那么不识好歹,在皇阿玛面前,不会让您面子上过不去。我现在不戳穿,以后就多了个威胁您的好筹码。”微笑接道:“儿臣向皇祖母请安,可她似乎心事重重,没搭理我,就快步走开了。小璇又带我去赏花,我们在外边玩得精疲力尽,回房倒头就睡。一觉睡醒,听到皇阿玛到此,就立即前来参见。”
沈世韵心生疑窦,明知他话里有话,却辨不清是作何暗指。顺治没那些盘算,见到玄霜举止有礼,只感喜慰,道:“你刚才是说,也想随朕去江南祠堂?”
玄霜道:“正是。儿臣心想,天道以一‘孝’字当先,自小所念圣贤书中,也都是这般讲fa。然而儿臣长到这么大,竟还从未拜祭过娘家祠堂,实在言行不一,深感愧仄,因恳请随行。”顺治笑道:“你这么有孝心,那很好啊,朕就答应你了,切记沿途可不准惹麻烦。”
沈世韵道:“皇上别听他作怪,臣妾觉着他只是借口逃避功课……”玄霜道:“才不是。儿臣还听说新宾县兴京陵是我朝祖陵,既要祭祖,两边自不能有所偏颇,儿臣主张先后前往。”沈世韵心想如此一来,离宫时日更能拖得久些,那也没什么不好,就此默许。顺治道:“玄霜说的有理,这也是提醒朕,不论何时,总不能忘了孝道乃为人根本。”
程嘉璇见气氛渐趋融洽,这次不用玄霜起劲,先上前躬身下拜,道:“皇上,请您准许奴婢也一道随行!奴婢从小就照顾贝勒爷,担心他出行在外,水土不服……”玄霜听得程嘉璇终于也拎得清了一回,心头甚喜,连忙帮着哀求道:“是啊,皇阿玛,小璇一定能将大伙儿都服侍得很好,就带上她吧。”
沈世韵道:“服侍什么了?到哪里都不忘摆阿哥的架子,成何体统?我看你也该到外边锻炼几天,懂得凡事自己动手,别总想着依靠旁人……”
顺治笑道:“好了,朕知道你是爱子心切,但玄霜年纪还小,管束太多,反而不利于他成长。皇室子孙固需德才兼备,但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