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中的道路尽是曲折繁复,所幸没再遇到多少机关。有几处直上直下的峭崖,又有血池面上漂浮的踏脚莲台,都是江冽尘半搂着沈世韵通过。有惊无险的行了一路,来到一块小平台,脚下地面与前端通道稍有些高度差距。沈世韵到此虽是头一遭,凭着脑中直觉,道:“我猜,就是这里了。”挪了些位置,果然看到前方不远有个宝箱。江冽尘道:“嗯,告诉我顺序。”
沈世韵回忆着胡为多年前回京禀报时的叙述,模糊的想起些避让线路,总结规律已毕,道:“从正面过来时,顺序是‘上下中中下’。现在换了个方向,仅需将顺序倒转来,也就行了。”江冽尘不耐道:“废话。”
沈世韵多次受他蔑视,这一生还没受过这许多奇耻大辱,心道:“你会为今天对我的所作所为而忏悔莫及,等我回京之后,要你加倍偿还。我要看你跪在我面前哀告乞怜!”见他不再理会自己,妒意忽起,赌气道:“怎么,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骗你?”江冽尘冷哼一声,沈世韵心腑紧缩,讷讷道:“我……我随口说说的……”
江冽尘冷笑道:“我谅你也不敢。”几步走上前,仍如往常一般挥动袍袖,身子离地而起。沈世韵看到两旁禅杖在他身侧挥舞,风声呼呼作响,听来煞是劲急,沈世韵在旁倾听,已感心脏倍受压迫。而江冽尘动作灵活,在一片禅杖舞动中如同一线黑色光影般上下起伏。沈世韵目不转睛的注视,此时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做何想法,是盼他平安通过,还是希望他受到报应?
内心还在激战不休,江冽尘闪跃速度竟比她念头更快,转眼已到了最后一根禅杖处。从下端腾起,却不依正确顺序从顶部通行,而是直接抓向宝箱。
禅杖不认身份,照样击出。江冽尘迅速缩手,半空上翻,落到禅杖上端的方形台面,定住身形,随着禅杖“呼”的一声弹到右侧。遂步下急行,迅速掠到左端,也即禅杖击出方位,果见一根生了锈的牵动机括。足底一蹬,跃起时手掌握住机括,向外翻出,借下坠之力顺势一扭,竟轻易将那铁制机括如一根脆弱花藤般扭断。将粗大禅杖甩在地面,慢慢走到宝箱前。
沈世韵心里又是赞叹,又是惋惜,眼前还得将纷乱情绪压下,装出一脸崇拜的鼓掌笑道:“好棒啊!你好厉害!”语气中刻意的纯真连自己听了都甚觉恶心。
江冽尘淡笑道:“多谢夸奖。”沈世韵忙道:“不,不必客气!”江冽尘早就猜到她有意暗示自己,佯作不知,左臂平伸,直指向宝箱,右肘微弯,搭在左前臂正中,积蓄功力,右手猛地向旁划开,一道刺目的闪电形金光闪过,将宝箱炸得四分五裂,金银乱洒,箱中空无一物。
江冽尘冷笑道:“果然不出本座所料!”话毕转身就走。沈世韵急道:“你……你就这样走了?让我怎么办?”她此时处境不上不下,来时道路险峻,须以上乘轻功方能通过,眼见着回不去,而摆在眼前的去路有这许多禅杖阻拦,亦是寸步难行。如果他此时丢下自己,那可真要发展成了进退两难之局。
江冽尘背靠墙壁,侧身对着她,似乎看她越是惶急,自己就越是悠闲。道:“最不济你还可以原路返回,反正索命斩也不会飞,没必要再利用本座了,是不是?”沈世韵听他竟能分毫不差的说出自己原本得意非凡的打算,一阵自愧无已,没想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雪亮,忙赔笑道:“没……没有的事……江教主您大人有大量……”
江冽尘淡然道:“等你回京之后,就可以纠集兵马,大举攻我祭影教,以报今日之耻。刚才一路,你很多次想杀我吧?”沈世韵心中更慌,叫道:“不会的!您是最尊贵的教主,难道还怕我能掀起风浪翻了天?您行行好,先拉我过去,我保证不再给您捣乱了。”
江冽尘道:“你说本座没资格卖弄,很好,算你有胆识。你不是挺有能耐么?那就自己设法过来啊,一条小小甬道就难住了天下知名的韵贵妃,一旦传出去了,对你苦心经营的声名而言,只怕不利。”
沈世韵急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她原以为自己对付江冽尘是十拿九稳,其后才得知他全无人性,喜怒无常,根本不能以常理揣度,如果他当真发疯仍下自己,那她待在这古墓中,即使原地不动,避免被机关所伤,过得几日水米不进,也要饥渴而死了。话里带了哭音,道:“你……你别再折磨我啦!我承认是你的手下败将就是!我又没有你那么高明的轻功,怎能过得去?”
江冽尘冷笑道:“你还是这么放不下面子。为何不爽快点说,自己不会武功?”沈世韵忙道:“是,是,我不会武功,请您帮帮我好不好?”江冽尘淡淡一笑,犹如猫欣赏尽在自己掌握下的老鼠般打量着她,道:“本座并非善类,这一点你应该早就知道。你倒是来求我啊,说几句好听的,或许我还可以考虑。”沈世韵毫不犹豫地哀求道:“江教主,江大人,七煞圣君大人!我求求您啦!”
江冽尘道:“声音不错,本座就喜欢看你服软的样子,你天生就是该对人摇尾乞怜的女人。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没资格跟我讲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