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默认,又道:“我中了毒,还不知是不是传闻中的‘十香软筋散’,别说是比内力,就连蛮力也拼不过。我假装观察敌情,缓慢移动长剑,拖到距他左脚尖三十七度处,发一声喊,横剑平掠,直攻下盘,接着反手斜撩对方下阴。
这一剑是结合了两派奇招,第一式是昆仑剑法,叫做‘平地青云’,第二式是点苍刀法,叫做‘白鹭冲天’,况且剑势放得低些,易于使力,能弥补我手劲缺陷的弱点。
谁料那人武功甚为怪异,没看清他如何跳跃,剑尖就已被他脚尖踏住,高举刀鞘,向我肩上击来,我抬腕相架,却哪里抵受得住,手臂被反压过去。那人作势拔刀,语带嘲讽的道:‘啊呀,我这祖传的杀猪刀,怎么偏在此时生了锈?拔不出来了,你给磨磨?’说完刀鞘一转,击在我头顶。
我眼前直冒金星,松手撤剑,向后跌出几步,那人又是一拳劈面挥到,击得我鼻血长流,仰天摔倒。那人抬起左脚,在我腿弯一勾一绊,我身不由己,扑倒在他脚下,仍在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那精瘦汉子哈哈大笑,说道:‘要说是昆仑派大掌门,你真的不大像,可就凭你在地上扭动的脓包相,比起梁越,是如假包换的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当时我虽怒极,总算还记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待我功力恢复,再去寻他们算账。最好他们以为是找错了人,就此放我回去。旁人也只道我并非梁越,而是给人冒充了的……”
玄霜冷笑道:“梁大掌门名满天下,假冒你的苍蝇铺天盖地,都是取了狐假虎威之意。”
梁越听出他讥讽,苦笑道:“我并不敢这般妄自尊大,只盼借着掌门名头,慑服武林群侠,让他们能有这些崇敬心思。”玄霜道:“陆大寨主以前也是昆仑掌门,还不是给你整得一败涂地?那群‘英雄’能在你得势之时来为你帮腔,就能在你落魄时再转去投靠更强之人。”
梁越不愿再与他争辩,径行续道:“那高个子笑道:‘梁掌门,你这大号,从此是该改一改了。叫做「一剑索万蝇」如何?’我闭着双眼不答。那矮个子笑道:‘大哥,此言差矣,想那一万只苍蝇,难道算不得一万只生魂?咱们可不能有偏见哪!再说苍蝇只有那一丁点,他能一剑全部刺中,武林中扫落暗器的手法就当属他第一!你太抬举这小子了。’
那高个子笑道:‘二弟说的是。那就来个形象的,不如叫他作「一伏赛万虫」。你们瞧他那副样子,可不是比一万只虫子还鄙陋?嘿嘿,哈哈!’几人齐声大笑,旁边的江湖豪客指指点点,却也渐渐散了。”
玄霜咳了两声,不耐道:“这些左道粗话,也亏得你一句句记在心上。总之,就是他们百般侮辱你,一句带过可也。”
梁越恨恨道:“记的越牢,将来我才能准确找到要报复的对象。那矮个子走到我边上,朝我身上吐了口唾沫,说道:‘大哥,这小子对咱们挺不客气,不如剁了他两只脚,以后也免了他逃跑。’”
玄霜视线立刻向他双腿扫去,梁越没好气地瞪回一眼,道:“他们当然没有真的伤我。那高个子道:‘陆大人要的是这小子的完整人,咱们就连一根毛发都不能动他。’他那几个兄弟还不服气,有人出主意道:‘不伤他毫发,也不能让他好过。往后赶路,他只能吃咱们吃剩下的饭菜,喝咱们的洗脚水,否则就饿着、渴着。’
那些人一边笑骂着,竟都赞此计大妙。我暗暗赌咒,即使饿死渴死,也不能受这种侮辱,既是仇家下令活捉我,料他们也没胆子叫我死在半道。
后头的路,我就闭着眼睛睡大觉,几天以后,被人蒙了双眼,塞进一个破麻袋,那人扛着我走街窜巷,最后把我丢进了一个黑屋子。喏,就是这一处了。当时我手足酸软的躺在地上,无力挣扎,也是想养精蓄锐,等仇家来了,才有力气背水一战。我没学别的俘虏孬样,关进牢里就大声叫骂,反是安静待着。有几个看守的怕我死了,还常进房走动,时不时的推我几把,我都咬牙忍着。
那幕后黑手很能沉得住气,足足干晾了我几天,才肯出来见我。我听到门板如往常般‘吱呀’一响,那时却有种强烈感觉,这个人一定就是他!那人走到我面前,兴奋的搓了搓手,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突然一把扯下蒙着我眼睛的黑布。我眼前黑暗多日,乍见光线,面前金星乱冒,连眨了几下眼,才能看清他面容。你猜,那个人是谁?”
玄霜含糊道:“是……你的仇家了。”梁越冷笑道:“废话。啊,是了,我早跟你说过,这挨千刀的名叫陆黔。当时他捏着我下颌,硬是朝上抬起,阴森森的说道:‘还识得我不识啊?以为我已经死了,对不对?’
他有意让我仰视着他,我就偏不从他所愿,翻着白眼望天花板,道:‘我当然没忘了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陆黔不仅没怒,反像是非常高兴,笑道:‘那就好了,你既然记得我,想必也应该听过本大王这些年来的光辉成就?’我冷笑道:‘你当了强盗窝的匪首,何足以衿?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听说你后来举寨受旨招安,做了朝廷的奴才?还跟魔教也勾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