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民国初年,张勋复辟失败后的一天深夜,一列火车呼啸着从北京城疾驶而出。
排长老吕和他的手下们,待在其中一节闷罐车厢。他的内心很是紧张。
枪林弹雨的事情,他经历多了,那都是给军阀做炮灰,唯独眼下,失手了就脑壳落地,得手了就一辈子的大富大贵,绝对不容有失。这一刻,将决定他一生的命运。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怪味,有点像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他觉得,这可能是因为闷罐车通风不好吧,所以并未太在意。
车厢里有堆木箱子,其中一个好像动了一下。这个箱子就在老吕对面。他定睛再看,车厢里一帮兄弟们在吃肉喝酒,那堆箱子并没任何动静。他暗骂自己没出息,都紧张得产生幻觉了。
老吕抽了口烟,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对三名年轻士兵施了个眼色,那是他的小老乡。那三个愣头青可没他那么多顾虑,得到暗示后,齐刷刷拔出驳壳枪,冲着车厢里的其他弟兄们喝道:“都给老子举起手!妈拉个巴子。”
他们骂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脏话,也是为了壮胆。
其他弟兄们正吃着老吕带来的酒肉,这一下全愣住了。
“干哈啊,不带这样玩儿的。”终于有人叼着个鸡腿,埋怨道。
老吕摔下烟头,拔出驳壳枪,用尽最大力气吼道:“叫你们把手举起来,磨蹭个啥啊?告诉你们,这是他妈的哗变!”
待小老乡把他们用粗麻绳绑起来后,老吕这才缓和了下情绪,到现在为止,事情已成功了大半。他拉开了闷罐车的透气窗,外面一片青纱帐飞驰而过,这是他们预定跳车的地方。
有个被绑起的士兵不相信老吕要哗变,说:“大哥啊,咱兄弟都是从血海里拼出来的,不是外人,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老吕的目的,是车厢里的一批押运货物。
他们都是一个刘姓军阀的手下。这次打着对付张勋的名义进了城,个个都乐得睡不着觉。因为北京城里住着太多的前清朝王爷大户,随便一逮都是个宝贝,这趟下来,吃上三代都不愁了。
可是这刘军阀是个以风雅自居的人,一到北京后竟严令规定,不准有任何打砸抢的行为。
这下,大伙儿就傻眼了,心想再过下去就到北京的冬天了,说不定得连件御寒的衣服都捞不着,过阵子全都冻死在北京算了。
终于到了今天,刘军阀突然决定要送几个姨太太回家,让老吕的排跟着一起押运物资。老吕的手下们彻底傻了眼,赤条条来,赤条条地回去啦?这回去怎么交代?往后还有脸说自己是干丘八这一行的吗?
那不给人寒碜死才怪。
刘军阀的贴身侍卫,还有老吕的同乡,其实也是老吕的眼线。他偷偷告诉老吕,这批物资名义上是姨太太们的生活用品,实质是才从一个王爷的府邸里弄出的东西。
老吕听后,心里就有了数。合着这刘军阀,唱的是闷声发大财的戏码啊。那可苦了手下这帮子弟兄了。
他跟着刘军阀到处打仗,弄出一生的伤,本以为能攀上点财气,可到头来还拿着点死军饷,他不甘心。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不干这一票走人,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而且,运送这批物资到火车站的路上,车队还遭到过伏击。这足以证明,他们这次押运的是大水。老吕入伍前走过黑道,熟悉些黑话。大水,就是有大宝贝、大财的意思。
在京城地界上,还有人敢搞伏击,这手上没点斤两可不行。凭老吕的直觉,刘军阀就算把东西运出去了,要面对的大麻烦可不少。那年月,处处都是军阀混战。老吕他们这帮人,面对的命运就是炮灰。
他不想继续再给一个不知弟兄死活的人卖命了。
所以,他叫上排里几个最亲信的老乡,盘算了这个计划。
老吕也是个讲义气的人。等把异乡的士兵绑起来后,老吕就把话挑明了,说他们给军阀辛苦卖命一场,无非图的是个生存,是个求财,所以这一次大好机会来了,他肯定不会放过,但他也不会不顾兄弟手足情谊,车皮里的东西,见者有份,拿不拿就看他们自己。
被绑着的士兵,平时就把老吕当带头大哥,又听老吕这么说,当然乐意了。他们有的说那还绑什么绑,松了绳子大伙儿一起搬东西跑路呀。有的说老吕简直脱裤子放屁,有这等好事情,哪儿还需要绑人呀。
老吕说:“那不成,我可以留把刀子给你们,等我们先下去了,你们用刀子自己割了绳子,货我肯定会给你们留的,别急得跟个猴子似的。这次太冒险,大家下去了得各自分头走,以后就江湖相见了。”
然后他也懒得顾他们瞎嚷嚷,“哗啦”一声打开了车门。
老吕站在车皮门口,吩咐几个老乡赶紧扔东西下去,完事了闪人。
老乡们手脚也麻利,三五下就扔了几个箱子下去,这把绑着的人惹急了,说慢点扔,别扔完了。老吕忽然感到,那股腐臭的味道好像变浓了。
有个老乡正搬着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