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博山外号叫黄狗,叫的人特别多,大家几乎就忘记了他的真名。连我妈小时候都还以为他就叫黄狗。这多少说明他的性格,有疯狂亡命的一面,也有像狗一般的忠诚,算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
带着一个至今未解的交易条件,黄博山就来到了我爷爷身边。黄博山据说也是马匪出身,但他和爷爷似乎之前并不认识。解放前,在新疆、甘肃的戈壁附近,马匪多如牛毛,派系林立,不认识也正常。
他们一起进入了南桐矿区,也就是现在以黑山谷旅游区闻名的万盛的煤矿内工作。爷爷是技术方面的,主要检测挖掘器械和矿洞安全问题,黄博山则是挖掘工。这种看似极其平凡的工作安排,放在两个马匪头上,就显得非常诡异了。
我问过老妈,未必矿山里有什么财宝,他们是想打它的主意?
老妈听了直摇头,说要是有财宝,顺便摸个出来,我们家不是早发了吗,哪还需要我去做个小书贩子,成天为生计奔波。
黄狗不是独自来到我爷爷身边的,他还带了个女儿,这个人在后来,就是我妈了。黄博山的老婆,也就是我的外婆则很早就去世了,据说是死于一场重病。
按照既定安排,黄博山和我爷爷两人同在矿上工作,两家人也住在工人村的隔壁。两人的身份设置,也是一对同来自大西北的好友。老妈呢,则和我爸爸、我姑妈也是成天一起玩耍、读书,两家人看起来也其乐融融。
正如黄博山的外号黄狗所表明的,他太刚烈暴力,以至于经常为点小事与别人发生冲突,打架动手是常事。黄博山的身手也是不错,每次打架,无论单挑还是一对多,都是胜家,从无败绩。
我爷爷就成了他的和事老,常常为他犯下的事情擦屁股。比如请客办酒谢罪之类的,我爷爷没少发生整瓶给自己灌白酒替赔罪的事情,这才帮黄狗少了很多被人报复的麻烦。
可是据说黄博山毫不留情,还骂我爷爷多事,让他很没面子。
后来,这架就打到了我爷爷头上。和我爷爷动手的还不是别人,就是外人眼中的好兄弟——黄狗。据说是黄狗看我爷爷老替他出头,看不惯就骂我爷爷。我爷爷受委屈啊,心想我当你是兄弟,好心好意替你消灾不说,还骂我。
两人言语一冲突,很快就大打出手了,双双打得头破血流,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说起来,我爷爷的战斗力也不赖啊,居然和有名的矿山战神黄狗打个平手。
这事情,让他们还遭到了矿上的处分,险些开除了他俩。之后,两人关系迅速冷淡了起来,不但平时见了面不言语,黄狗还不准他女儿和我爸他们在一起。那时候我爸、我妈正处于青春萌动期,说分开,又哪能分得开呢。
听我老妈说的这架势,她跟我爸当时,合着是闹了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戏啊。
直到后来,矿上发生了一次坍塌事故,我爷爷冒着生命危险把黄狗救了出来。两人的关系这才开始好转。据说黄狗跪在我爷爷面前,抱着他的双腿就是痛哭,说对不起兄弟。
黄狗这一激动,再加感恩,索性就把我妈许配了我爸。两人在矿上就结婚了,过了几年,也就有了我。
再之后,我爷爷退出了矿山内的工作,因为文化水平不错,就开始在煤矿子弟校做老师,慢慢的又在1980年代初,举家迁到了市内,做起小学老师。这时候他与黄狗就分开了。过年过节的时候,黄狗会带着礼物来看他。
就在我家来到市区后,猴三这个“表哥”就跟着住进来了,和我同吃同睡一屋子。身份呢就是黄博山的侄女、我妈的妹妹儿子。这个儿子除了传说中的父母外,就像个石头缝里跳出来的人一样。反正我是从没见过他父母的。据说,他们都在大西北支边。
当时的社会状况,远方的父母把孩子寄养在内地亲戚家也是常事,本地俗称的“粑”户口。
不久,据说黄狗突然死去,凶手却不知道是谁。矿上的工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几乎没人有嫌疑。这事情慢慢的又不了了之了。
消息传来,我很伤心,立即就和父亲到矿上去办后事了。而我爷爷却紧张了起来,连说了几次“不对劲”。
我父母办后事回来,发现我爷爷从此变得焦虑起来,好像黄狗这事情没完,其影响还会落到我家头上来。很快到了暑假,我爷爷就独自出了趟远门。直到开学后一阵子,他才回来。
这趟回来,他简直像变了个人。原本身体就瘦弱的他,更瘦得像一层纸,而且肤色苍白,就像一辈子关在黑屋子,从没见过阳光的人一样。真不知道,他又遭了个什么罪。我奶奶说,即使在流浪的年代,他也没这么虚弱过。
这个样子,我爷爷根本就无法继续给学生上课了,很快办理了病退。毕竟我爷爷当时也六十多岁了,工作性质也属于返聘。好在我父亲、老妈、姑妈早已工作。父亲在一所中学任职。老妈开了个小杂货店,姑妈喜欢走动,工作也如愿以偿,在一家国营电子厂做采购员。
又不到一年的工夫,爷爷就此病故了。他在一个夜晚吐血而亡。但在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