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赈灾粮仓被焚毁,博望坡又有贼人放火烧山袭击魏公车队,外子连夜出兵擒下贼人有何不对?”
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的王氏,顿时恢复了往日里的精明,越说越顺。
“糊涂,哪里是什么贼人,分明就是魏公——你的意思是……”
卢宗后话未说完,并醒过神来,眼睛猛地一亮,有些拿不准地看着自己家的儿媳妇。
“天高皇帝远,外子常年在外领兵,哪里识得朝廷大员,更何况当朝侍中帝国宰辅?外子生性谨慎,忠心国事,哪里可能贼人说什么就相信什么,抓到人自然该严密看守起来……”
这一会儿,王氏见自家儿子玉儿用药之后,脸色开始变得慢慢红润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顺畅,心中顿时一块石头落地,只觉得念头更加通达,不知不觉地就站起神来,侃侃而谈,如同一位老谋深算的将军。
“话虽如此,但俊德毕竟只是地方驻军将领,并无关押审讯之权,如果被人抓住把柄,恐怕也是其祸非小……”
地方驻军插手地方政务,历来都是大忌。卢宗后眉头紧皱,面有忧色,不过心中一块大石头却落了地。驻军插手地方政务虽然不合规矩,但对卢家来说,还能担待的过去,凭自家的能力,罪及卢彦一人而已。更何况,卢彦失去兵权,对卢家来讲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俊德这几年越来越难把控了,几乎要把自己这位族长架空,长此以往,恐非家族之福……
“各地粮仓被焚毁,就连负责赈灾事务的魏公车队都遭遇袭击,敢问我家外子还能相信谁?事情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之前,外子岂敢匆匆忙忙地把关键的人犯交移宋明府?”
望着脸色阴晴变幻不定的老公公,王氏低眉顺眼,有些惶恐地回道。卢宗后不由心中大震,霍然抬头,看着眼前的儿媳妇,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如同第一次认识这位儿媳妇一般,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如此大事,缘何不上报朝廷?”
“如此大事,外子怎么可能不上报朝廷,但是贼人既然敢烧毁粮仓,袭击魏公车队,可见势力非同小可,外子的奏折中途不见了自然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父亲喝茶。”
王氏说着,起身给自家公公倒上一杯茶汤,笑吟吟道。卢宗后不由抹了一把冷汗,端着茶杯,却没有半点喝茶的心思,沉吟了半晌,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此举无异于以邻为壑,这一手下去,我卢家无异于自绝于世家豪门之列,恐招来围攻之祸,到时候遍地皆敌,该如何自救?”
“父亲大人多虑了,他们定然不敢与我们卢家划清界限,恰恰相反,儿媳认为他们定然会不遗余力的为外子摇旗呐喊,力证外子清白——”
王氏悠然一笑,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外子这条船,岂是说下就能下的?这魏公不跑出去他们还有回旋的余地,如今魏公已经跑出了外子的军营,他们再想下船,已经再无可能。”
儿媳妇,厉害啊!
卢宗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小院大门,只觉得两脚如同踩在云端,低一脚高一脚,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老爷为何这般神色?莫不是玉儿他——”
卢宗后的正房妻子崔氏乃是清河崔氏家的嫡女,跟卢宗后生活几十年,从未见过自家丈夫如此情态,不由披衣而起,轻声问道。
“玉儿没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我担心卢家要大祸临头了——”
卢宗后怔怔地坐在床头,望着已经鬓角花白的老伴,忽然间一拍大腿,站起身来。
“你明日就带着思之他们回清河老家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回来。”
“老爷——”
崔氏心中一惊,这分明是要把自己等人撵走避祸,一时心中慌乱,宛若乱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人不必担心,我们卢家毕竟是世家豪门,为天下望族,历经数朝,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没有那么好倒的,老夫此举也不过是以防万一,你就当是回娘家探亲,休息几日散散心。”
卢宗后说完,拖鞋上床,吹灭了蜡烛。过了半晌,他又翻了个身。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明日里让二弟去族里挑一部分优秀的年轻人,最近这些时日都派出去锻炼锻炼,都窝在家里死读书也没啥出息……”
崔氏心中一惊,敢想追问,卢宗后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崔氏望着黑漆漆地屋顶,只觉得夜色漫长,从来没有过的难熬。
……
“如今怎么办?”
陈家堡,郭胜望着兀自坐在那里喝酒的马周,不由心中焦躁,上去一把夺过马周的酒葫芦。马周也不恼火,乐呵呵地抬头望着眼前的发小。
“这有什么办不办的?这陈家堡可有贼人?”
郭胜一愣,点了点头,有些恼火地捶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但是我们没有抓到啊——”
“我们需要抓到吗?有就够了。”
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