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二爷大气不敢出,全身紧绷的侧耳倾听,外面这个声音冰冷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我肯定绝不是孙排长的声音,刚刚下决定的那个卫兵有些哆嗦的说:“崔,崔,啊不,报告长官,他拉肚子,要去茅房。”
:“啊,是,长官,我去茅房。”
:“哼,去茅房?大龙他们呢?”
:“不,不知道啊。”
:“不知道?嗯,不知道的好啊,哎,对了,我记得贵财是你同乡吧?”
:“啊….是,不过不算太熟。”
:“哦,不熟,对了,暗哨临时换防了,你们知道吗?”
:“不,不知道啊。”
:“听说有人偷盗军需物资,变卖之后当了逃兵,哎,你们平日有听过这种事吗?”
沉寂了片刻,只听噗通一声好像有人跪在了地上,接着一个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说道:“长官饶命啊,长官,小的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想到这等阴损的路数,求长官网开一面,放过我们吧。”
:“呵呵,放?放你们去哪?”
这话问的对方也不知该如何回到,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兵荒马乱,你们卖几个地雷,换几十块大洋,也就将够你们回家的路费,那回家之后怎么办呢?妻儿老小怎么养?你们当年不就是从家被抓了壮丁才当的兵吗?难不成被人再抓一次?”
:“这,这,小的们鼠目寸光,只想着早日回家看望一家老小,没想以后。”确实,别说是他俩,就是换成是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而且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是杀是放也不给个痛快话。
:“这年头想活命,只有三条路,一条是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二是当兵,不过这两条路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幸好还有第三条,只是需要冒一时的风险,但能保你们一世的平安富贵,就不知你俩有没有这个胆量。”
:“呃,您还是明说吧,我们没念过书,绕不来这个圈。”
:“好,你先起来,里面那两个也别听了,出来吧。”
这句话说的我心头一惊,急忙看向二爷,他倒是不慌不忙的整了整衣服,冲我一点头,挑帘子就往外走,我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便已猜到了七八分,也整整衣服,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借着外面火把摇曳的光,我发现站在对面的正是东野的跟班灰大褂,他和二爷点了个头,又朝我点点头,我一脸茫然的附和着点了点头,他一指我们,对两个卫兵说道:“你们帮他俩逃出去,每人一根小黄鱼”说着从怀里掏出两根黄灿灿的金条,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两个卫兵看的眼都直了,脑袋随着金条左右摆动,灰大褂又说:“送出去之后,每人还有一根,怎么样?够你们吃一辈子了吧?”
其中一个卫兵忙不迭的应声道:“够,够”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金条,另一个一把拦住他说:“长官,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你容我们想想。”
:“想想?你俩的脑袋刚刚十几个大洋已经掉一回了,现在金条摆在面前,就不值得再掉一回?”
:“说的是,哥,干吧,反正咱跟这二位爷也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光有钱拿,还能救人命,这积攒阴德的好事,上哪找去?”话虽说的漂亮,但这家伙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金条,好像在跟金条说话一样。
:“这….”
:“这啥呀这,长官,这活我们应下了,但这暗哨咋办?新换的防,我们可不知道口令。”
:“放心,口令我自会告诉你们。”
:“哎,好嘞,二位爷吧。”
二爷看着灰大褂关切的问道:“你不走?”
灰大褂笑了笑没理他,转身对卫兵说:“你先去把那个女人背来,还到这帐篷里集合,要是军医问起来,就说是东野连夜提审,你俩先回帐篷里去,等人到齐了再走。”
我和二爷点点头,转身回帐篷,二爷最后一个进来,神情有些复杂的盯着灰大褂看了几眼,灰大褂笑了笑,递给他一包烟和洋火,摆了摆手。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回到了帐篷中,等二爷进来,我迫不及待的问他:“这就是你的人?”
他点点头,我却反而被震住了,心说这人哪来的?怎么会跟二爷有关系,能给东野当跟班,绝对有些真本事,听他刚才对卫兵说的那几句话,真是有理有据,恩威并举,听的人是心服口服,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二爷又是凭什么将其收入麾下的呢?我现在才发现,二爷的身上隐藏了不少秘密。
两个人点起烟,我正打算问,就听外面传来粗重的喘气声,看样子是元梅到了,果然,门帘一挑,卫兵伸进头来说道:“二位爷,人到了,咱快走吧。”
我俩扔了手里的烟,走出帐篷,元梅趴在卫兵的背上,朝我俩点了点头,二爷过去将她背到自己身上,轻声问了句:“没事吧?”
看的出,元梅虽然气色不错,但依然很虚弱,轻轻的说了声:“一时半会死不了,不过腿可能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