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嘉回到卧房也不掌灯,便径直走向床边,黑暗的房中传出细微的机括之声,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一间密室中,袁嘉跪在神案前,不见了先前的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反而腰背挺直,形如山岳。
神案上放着一块灵牌,借着昏暗的烛光,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的文字:“故大将军杨公讳光之灵位”,灵牌很简陋,但上面的字却很工整。
从神案上拿出三根香点燃,恭敬地将香插入香炉:“大帅在天有灵,终于让末将寻到少公子,末将必定谨遵大帅遗命,将东西亲手交还少公子。袁嘉在此立誓,今生追随少公子,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袁嘉说完,起身在神案下摸出一只半尺长短的锦盒,拂去上面的灰尘揣进怀里。
…….
“不……不要……别…别过来……啊……”杨阙一声尖叫,猛地睁开双眼,扭曲的脸上全是汗水,这一夜他睡的迷迷糊糊,梦中总是一团火海,火海中一道人影凄厉惨叫,怒骂自己没有及时救他。
“怎么了?”房门被猛地推开,袁嘉冲进来连忙问道。
杨阙擦掉脸上的冷汗,摇头道:“没事,做了个噩梦。”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袁嘉松了口气。
杨阙这才注意到袁嘉的衣物竟然是湿漉漉的,联想到刚才他第一时间冲进房间,杨阙心生感动,对着袁嘉深深一拜:“袁将军如此恩情杨阙何以为报?”
袁嘉急忙拦住杨阙,郑重道:“少公子乃大将军遗孤,袁嘉深受大将军隆恩,区区守夜不敢居功,更当不得少公子一拜。”
昨天夜里杨阙已经听袁嘉说过自己是大兴朝已故大将军杨光之子,可其中具体情况却不是很明白,于是问道:“袁将军如何肯定我就是大将军遗孤?”
袁嘉道:“就算少公子不问,今天我也要向少公子解释的,少公子可是被一位断了左臂之人抚养长大的?”
杨阙闻言急忙道:“没错,福伯确实没有左臂。”
“福伯?杨福,是了,也只有他有能力在当时的情况下救走少公子,并且隐藏起来不被人发现!”袁嘉沉思片刻,问道:“他现在在哪?”
杨阙摇了摇头,沉重道:“福伯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经常咳血,我七岁那年福伯就去世了,只好将福伯葬在乱坟坡了,福伯死后剩我一个也不知道去哪,就一直待在乱坟坡了。”然后又故作轻松道:“好在附近的村民时常送些米面菜蔬,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望着少年,袁嘉心中一痛:“少公子快跟我来。”
其实他昨天就已经确定了杨阙的身份,因为杨家嫡亲在出世后都会在左臂纹一玄鸟,而一些杨家心腹之人,也会被赐予玄鸟文身,无论是嫡亲还是心腹,若是没有此玄鸟文身,一旦修习杨家秘技必然会爆体而亡。
这文身的颜料是以某种特殊的鸽子血配以珍惜药草制成,文身完成后会自动隐于皮肤血肉之中,凡没有成年或是修习杨家秘技之前,这只玄鸟不会显现,除非配以杨家秘传的特殊手法才能查看。
袁嘉将杨阙击晕时就隐秘的在杨阙身上用了此法,见到了玄鸟文身,这才让人将杨阙带回了通州城。
袁嘉追随杨光之时,因为某些变故所以最终没能纹上玄鸟,但其仍然是杨光的心腹,当年杨光曾交给袁嘉一封信,并告知除非杨家发生变故,不得开启,然后便借故将其贬到了通州城。
没过多久杨光果然意外身亡,杨家满门尽被屠戮,不仅如此,朝野之间但凡与杨家有关之人一律被捉拿审问。
袁嘉也曾接受审问,只是一来自己身上没有玄鸟文身,二来也算是与杨光“有怨”,才成了漏网之鱼,至于这中间有没有杨光的什么后手,自己就不知道了。
后来得知杨光还有一个两岁幼子趁乱被人救走,最开始风声太紧,自己不敢有动作,其后五年袁嘉一直觉得似乎被人监视,等到终于没了如芒在背的感觉后,这才依信找到了那个锦盒,内有杨家秘技等物,而暗中寻找大将军遗孤之事却彻底没了结果,于是只好建一密室,用来供奉杨光灵位以及收藏那个锦盒。
本以为二人也遭了什么意外,现在想来却豁然开朗,自己被安排到通州城也许就是接应杨福的,而自己也始终处在被监视之下,否则凭杨福的功力,即使深受重伤,但给自己递个消息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结果杨福最终没能等到风暴过去的那天。
等杨阙看到自己左臂上真的现出一只玄鸟,这才真的相信了袁嘉说的一切,只是看着左臂的玄鸟还有密室中的灵位,脑中兀自嗡嗡作响。
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袁嘉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捧着锦盒道:“少公子在上,末将愿誓死追随少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接过锦盒放到父亲灵位之前,杨阙双目含泪扶起袁嘉,对着灵位跪拜之后,又对袁嘉行后辈之礼:“将军忠贯日月乃是杨家的恩人尊将军为叔叔,之前我说话不知轻重还请叔叔见谅。”
袁嘉本想拒绝,但看到杨阙的神情便知推辞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