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听了,尽都恐惧、哀嚎。原本琢磨着冲进宫来的是唐军,应该不敢大胆纵火,谁想却是叛军临逃前行劫,这些家伙完全失去了统属,毫无约束,对于烧宫根本没有心理负担哪!有几名宫人便去扑打那个宦官——谁叫你多事的!
李汲赶紧伸手拦阻,说:“若他不掷凳,难道乱兵便不会起意烧门么?我等当戮力同心,切不可内讧啊!”
其实他倒不怎么担心叛军烧门,因为那么大一副门扇,实木刨就,还涂了漆——虽说剥落不少——除非架薪或者泼油,否则是不那么容易点得着的,但这些急于行劫后逃亡的叛军,怎可能有足够的耐心啊?
他担心的是叛军往院里投掷火把,甚至于施放火箭。现如今门边散落着不少的木质家具,再远些是厨房,堆了柴薪,到处都是火引子哪!尤其还有面粉……
李汲心说不成,纯粹防守,恐难却敌。
他打算先架梯子攀上墙头,看清楚形势,然后寻机跳下去,拼命厮杀一场。要知道司饎附近的巷道非常狭窄,只能容得一人通行,两人就要侧身,导致他每次送饭出入,都得先放空推车,一轮离地,侧着转向……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所在!
若非如此,估计那些叛军早就搬来大家伙擂门了,不会费力用肩膀来撞。
只是外面都是执械兵卒,他却两手空空,光靠拳头可不那么容易打得死人啊,遑论迫退敌兵?
于是蹩近阿措,低声问她:“可有兵器么?”
阿措瞥了他一眼,随即目光下移,将手掌朝上一翻。李汲定睛观瞧,见她手心里托着一支两寸来长的精钢短剑,蓝莹莹的,瞧着甚是锋锐。
李汲不禁“啧”了一声,说:“算了……”这玩意儿近身怎么伤人?除非夹手指间当拳匕,但我又不会使……
忽见阿措拇指合拢,夹住短剑,随即手掌一翻面,纤细的腕子一振,“嗖”的一声,劲风擦过李汲耳畔。李汲促不及防,不自禁地便把脑袋朝后一仰,随即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叛军正好挺着刀攀上了院墙——
阿措这一剑射得好准,正中那叛军的咽喉,对方浑身一颤,便即倒撞下来。
李汲大喜,真是缺什么就有人送来啊!一个箭步蹿将上去,按住那尚未彻底咽气的叛军,就其手中夺下了横刀。
随即唤人搬来梯子,手执横刀,疾攀而上。
恰好又有一名叛军上墙,李汲不等他立稳,便是狠狠一刀斫去,正中小腹,尸身跌落墙外。趁势探头朝外面一望,只见狭窄而绵长的巷道中乌压压的,簇聚的叛军竟不下四五十人。
然而李汲不但不怕,反倒甚喜。
这些叛军多半是原本护守宫禁之卒,也有不少是巡逻各坊,或者协守城门之士,论理是不披甲的——“天子”脚下,所要对付的多是民贼,而非敌兵,穿甲做甚啊?就好比后世的武装警察,一般都不装备重武器。
尤其唐军尚未真正进抵城下,即便守城之卒,多数也都没有派发甲胄,大家伙儿全都是短袍、幞头,防护力相当薄弱。再加上巷道狭窄,长枪大戟根本施展不开,因而多数人手执的都是横刀,甚至还有短小一些的障刀。
李汲也曾亲眼见过千军万马的厮杀,甚至于还跟随李倓夜逐叛将,跟田乾真的部下交过手,深知个人武力在军阵之上的作用,其实有限。他之所以能够生擒田乾真,纯属攻其不备、投机取巧,倘若田乾真已有防备,百十人环绕身侧,别说李汲了,即便南八在,也不是那么容易便可突破的吧。
所谓“万人敌”,纯属夸张,一巴掌打死七个都是吹牛,遑论面对成千上万之敌呢?至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也没规定必须单人独骑往敌阵里冲不是。故而李汲虽然力大,武艺也还算了得,倘若墙外乱军全都穿盔着甲,长枪大戟严阵以待,估计他瞅上一眼,就自然而然会把脑袋给缩回去了……
然而眼见敌军多半无甲,也难使长兵器,李汲心中不由得大定。于是转头朝阿措使个眼色——我出去杀,院里就交给你了——随即一个纵跃,直接翻过墙去,人尚未落地,横刀劈下,已将一名正欲跟过来撞门的叛卒连肩带背,劈成两片!
横刀狭长,又是直刃,其实并不适合力劈,跟后世的所谓鬼头大刀根本没法比,但李汲本就力大,再加下扑之势,无形所就劈出了陌刀的威力。眼见同袍喋血,而且死得凄惨无比,叛军无不惊惶,纷纷朝后退让。
李汲心说正要吓退汝等,否则我还没地方立足呢;尤其巷道贯通,院门在其中部,前后都是敌人,你们若不先让开一些,我即便落了地,也难免腹背受敌之困哪。
当下脚步站稳,稍一停顿,便挥刀朝一个方向先杀将过去。一名叛卒横刀来格,双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