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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乾真既已降唐,起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必定战战兢兢,要夹起尾巴来做人,不敢得罪朝中大佬。他早就听说了,李泌李长源深得圣人信重,直授三品,命为元帅行军长史,被擒之后再一打听,拿住自己的那个年轻人,竟然就是李泌的从弟李汲……
由此,田乾真不禁叹息道:“既种其因,必得其果,这莫非是天意吗?!”
他生怕李泌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即便不知道吧,以其智谋,既破叛军而入长安,迟早也能打听得出来……反复思忖之下,觉得还是主动去请罪吧,希望能够得到谅解——反正最终也没有伤着你们兄弟不是?倘若刻意隐瞒,或反触彼之怒。
——田乾真是不知道,李泌已然向李亨请辞,打算归乡隐居了,否则他绝对会把话憋肚子里,不会主动跑去坦白的。
李泌聪明绝顶,几句话就把田乾真探了个底儿掉——尤其田乾真本就有老实交待之意——由此过往谜案,终于泰半得解。
李汲摩挲着颌下才刚长出来的短须,垂首沉吟,良久才说:“倘若遇劫之事果然与真遂无涉……不,只能说非其本意,则他只须走得快些,追及我等,必能消除误会,免生嫌隙……”
李泌插嘴道:“吾恐真遂当时,未必知道是他泄露了行藏,才引来叛军邀劫,即便追上我等,也无甚误会可消除,无甚嫌隙可滋生啊。”
李汲说对——“我疑真遂当日在檀山之上,众兵围攻之下,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或许是为崔弃……即那假名‘阿措’的女子所救,其后将养伤势,直到阿兄谒圣人于定安之后,方才归还。或李辅国,或崔光远,恐其事累及自身,乃匿之而不使见……”
为什么不肯让真遂谒见李亨,把事情说清楚呢?一则李亨招唤李泌之事,李辅国本不该多事插手的,结果反倒差点儿把事情给办砸了,又岂敢直言相告李亨、李泌啊?二则崔光远私养江湖异人,以及李辅国以内宦身份跟崔光远这个外臣结交,这些都是不方便让皇帝知道的事情。
他们又不是田乾真,才刚归降,四外无亲,战战兢兢地如履薄冰,于旧日恩怨不敢有丝毫隐瞒。在李辅国、崔光远这路人看来,即便事泄,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而若能够就此隐瞒下去,对于自己更为有利。所以啊,皇帝你知道那么多干嘛?咱们仍然照着初见李泌时的口径,一口咬定是周挚干的好了。
“然而真遂却不安分,竟到定安市上去给崔弃买胭脂,又不巧被我撞见……”李汲继续思索下去,“其于翌日,便有刺客穿宫禁、犯元帅,这事儿却也透着蹊跷……”
耳听李泌呵斥道:“且住,汝欲陷我于壑中乎?!”
李汲猛然间回神,才发觉自己想得太入迷了,右脚已在道旁,差点儿牵着马就直接栽下排水沟去……
就此思路打断,再抬头,梁县已然在望。不过这时候天色已黑,县城必然紧闭四门,难以入内,好在城外驿站尚存,李泌便以宰相堂牒讨得了一间上房,与李汲二人吃过了晚饭后,再度同榻而眠。
李汲就在榻上,将前事俱都分说明白,李泌因而问道:“既是广平王有挽留之意,你为何要离开洛阳啊?”
“自然是来寻访阿兄。”
“我虽毁庐而去,性命终是无虞,而你于此际却不宜离开洛阳也。前日陛辞时,圣人已遣使入蜀,恭迎上皇返京,上皇一至,必定册封太子,行军罢废之期,恐将不远。则你若随我远赴衡阳,往来千里,自身开辟出来的坦荡前程,怕是又将荆棘丛生了。”
正如李汲临行前李俶所言,他还在做行军元帅的时候,比较方便给李汲安排一个好职务、好去处——当然得等李亨先允准了请功之奏——而若行军罢废,或者元帅换人,他一空名亲王,哪怕是皇太子,都未必能够直接插手官员的升迁黜陟了。
李汲身上只有一个七品散官,按规定只能跑去兵部投牒备选——也就是先通过考核,然后再等着哪儿有空缺,可授实职。但在没有金钱开道,或者重臣援引的前提下,这个排队等官儿的期限很有可能是——一万年。
开元以后,皇子皇孙多半没啥存在感,无论广平王还是建宁王,都不大可能给兵部递话,请求照顾李汲;倘若李俶被册立为皇太子,那就更要避嫌,不能轻易插手官员的任命了;李泌又已弃官归隐,则李汲可以说是孤身一人,毫无奥援啊。
相反的,李辅国、鱼朝恩等人倒有可能给兵部递话,干脆晾李汲一辈子。
所以李泌才说,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自家前程考虑,实在不应当离开洛阳帅府——“或者明日便分道吧,我自往衡山,你且归洛阳去。”
李汲赶紧表态:“弟既来此,自然要护送阿兄顺利抵达衡山,才能安心。”顿了一顿,却又忍不住问道:“阿兄方才云行军即将罢废,难道说安庆绪遁归河北,确实已如釜底游鱼、瓮中之鳖,不日成擒,不足为患了么?然而阿兄为圣人设谋,似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