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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郡如今已经恢复旧称,叫做赵州了,但这个所谓旧称,推至最古也就到北齐而已。其地在秦分属钜鹿郡、恒山郡,汉代则为常山郡(避文帝刘恒讳,改恒山为常山),汉末建安直到如今,大部分时间或称赵国,或称赵郡。
所以五姓七望的东方之李,论起郡望来,惯称“赵郡李氏”,或者“平棘李氏”——因为本籍是在赵郡的郡治平棘县。
当然啦,作为几百年的豪门大族,必然人丁繁盛,分支众多,导致子孙四迁,因此入唐之后,便定著其族为六房,包括南祖、东祖和西祖的平棘三房,以及辽东房、江夏房、汉中房。
事实上唯有平棘三房,才是真正赵郡李氏,虽然攀附始祖为赵将、武安君李牧未必靠谱,但起码都可以追溯到西晋朝的司农丞、治书侍御史李楷。其余三房,则是南北朝天下大乱之际陆续巴上去的,直到唐朝才得到正式承认。
所以唐高宗的禁婚令明确指出“晋赵郡李楷等子孙”,李泌才会说不关咱们的事儿……咱们是辽东房的呀。
既然如此,那么不同房系凑巧出了同名之人,也不算稀奇吧。
那位士人李汲,字寡言,根正苗红,出自西祖房,老家是与平棘相邻的赞皇县。至于魂穿者李汲李长卫,则属辽东房,自称始祖乃是李牧之弟李齐,定居中山,后来子孙迁至襄平,其实真正可考的,是后燕中书令李根。
当下二人互报姓名,都不免惊诧——怎么这么巧啊,既属同姓,抑且同名,年岁还相差不大——一叙年齿,李寡言年长李长卫四岁,因此被称为“六兄”,他则叫李长卫“十三郎”。
当然啦,没有正经搜检、比对过族谱,根本无法确定是否平辈,说不定两人从李牧、李齐论起来,还是祖孙关系咧。
李寡言便请李汲上楼,还说:“楼上尚有一位长辈在。”
这位“长辈”,其实就是刚才隔邻两名文官提到过的殿中侍御史李栖筠,字贞一,论起来是李寡言的从叔。李汲从前也听说过此人,进士及第,曾经在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幕府中担任过判官,李亨灵武登基后,他精选七千兵马,回朝勤王,就此得到重用。
其实李栖筠年纪也不大,和李泌差不了几岁,未至四旬,这人长着一张圆团团的面孔,胡须稀疏,就外貌来看,仿佛乡下土财主,然而表情极为端肃,双目炯炯有神,使人望而心生怯意——这大概是多年领兵,如今又官至“副端”所逐渐养成的官威吧。
不过他对李汲挺客气,见面就问:“得非李长源之从弟乎?”
李栖筠率兵来援之时,李泌方入帅府,从此专心于军务,不再插手政事,而李栖筠则一转眼便交卸兵权,转任了殿中侍御史,故此二人并没有真正打过交道。然而闻名已久,况又同姓,所以对李汲的名字也是听说过的。
李寡言就问了:“既知同姓之中,有与小侄同名之人,因何不见阿叔提起啊?”
李栖筠闻言却不禁愕然:“他与你同名?我还以为是别的jí字……”要早知道跟你是同一个字,我哪怕当做趣谈,也肯定会跟你说道说道啊。
李栖筠对李汲的了解确实不多,只听说此子曾经追随李倓夜逐叛将,于阵上生擒了田乾真。至于保下李倓、搭救沈妃,因为事涉天家,也就宦者或者禁军内部悄悄流传其事迹罢了,外官除非有心打听,否则未必知情。长安、洛阳两城女子脱难,朝野上下都归功于李俶、李倓兄弟,也没几个人知道还有李汲掺合其中……
所以叙礼坐定之后,李栖筠只向李汲询问相关李泌的消息,还叹息道:“长源因何专慕虚无缥缈之事,而不肯留在朝中啊?今李辅国与崔圆内外勾连,结党误国,蒙蔽圣聪,若长源在,何至于如此!”
李汲肚子都快饿扁了,眼瞧着一桌的美酒佳肴,虽为残羹,却还不是冷炙,口水都快滴下来啦。于是请问李栖筠:“小侄护送家兄前往南方隐居,来去数月,于朝中事一无所知,恳请叔父垂教。”你说,我边吃边听,暂时没嘴巴来回应你。
要说这短短数月间,政局变动还是挺大的,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李亨召李俶、李倓回归西京,改命次子、赵王李系为兵马元帅,但只是遥领而已,使副元帅郭子仪摄其事;然而,李亨旋又任命殿中监李辅国兼太仆卿,判元帅府行军司马……
这就等于往郭子仪身边儿塞了一个阉宦监军,好在李辅国本人仍旧留在西京,只是别命宦官前往军中,充当自己的耳目罢了。
此外,李辅国在得到李亨允准后,设置特务机构“察事厅子”,以侦查官员活动,打听民间是非。偏偏首相崔圆是因为抱着李辅国大腿才爬上来的,诸事皆不敢与之相抗,导致李辅国权倾朝野,每日在银台门处理天下政事,身带宫中符印,动辄以皇帝的名义颁下制敕。相反,李亨本人若下敕书,还得李辅国先签署了,宰相们才敢听命……
李汲听李栖筠说到这里,虽然手不停挥,齿不停嚼,却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