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倘若真把自己押解去陕州,交给鱼朝恩发落,估计自己这条小命还是保不大住……
果听韦损道:“司空自然无权杀你,只能将你槛送陕州,任凭鱼军容裁处……可惜啊,你却如何恶了鱼军容?”
事已至此,李汲也不躲不闪,更不哀求了——在此万马军中,我肯定跑不了啊,只能在押解的途中,或者等见到鱼朝恩之后,再做打算——当即冷冷一笑:“不过是昔日在行在,我提刀追逼,迫得鱼朝恩去抱圣人大腿,哀求救命而已。”
韦损闻言,不禁瞠目结舌——欲待不信吧,谁能张口就编出这么不靠谱的理由来啊?正待再解释几句,希望李汲不要怨恨李司空——司空也很难做啊——忽见侧面人影一闪,随即一道寒光,直迫项间!
只听李汲高叫道:“不要伤人,擒下便可!”
李汲当然没忘记崔弃就在帐外,但也没料道小丫头竟然那么敏,能够察觉自己身陷险境,竟然悄悄地蹩了进来——估计是刚才那几声叫唤吧,我嗓门儿确实大啊。眼角瞥见人影一闪,李汲就知道是崔弃进来了,见他直奔韦损而去,当即出语指点。
小丫头是聪明,知道不可能在众兵环绕之间,把自己给救出去,只有先除韦损——但你不可杀他,杀了韦损,我无罪也有罪了,难道靠着咱们俩,能够杀得出唐营去么?还不如先制住韦损,劫做人质为好。
只听崔弃冷冷地道:“何须吩咐。”手中障刀就已然架在了韦损的项上。惊得韦损脖子朝后一仰,却被崔弃另一只手在项后一掐,就此动弹不得。
兵卒们大惊,欲待扑上去救护,却又投鼠忌器,怕伤到韦判官。
李汲冷冷地注目韦损:“抱歉,死生之际,我喜欢有个垫背的,下到地府,也不孤寂。未知若鱼朝恩来信若要司空斩杀韦判,司空肯否听命呢?”
韦损连声叫道:“且放手,我话尚未说完……”
李汲背负双手,腰腿用力,挣扎着爬将起来,随即迈前一步,距离韦损不到三尺——就这距离,即便崔弃撒了手,我光用脑袋撞,就能把你给活活顶死你信不信?
只听韦损疾速说道:“司空岂忍加害李参军啊?”游目四顾,示意兵卒:“快,快,给李参军解开绑缚——司空之意,权当鱼军容书信未至,而李参军便已辞去了。双方恩怨,正不必经过司空,且私下自行处理吧。”
兵卒们满头雾水,却也只得上来解绑。李汲揉揉有些酸胀的手腕,冷笑道:“原来如此。然恐我道路不熟,还须韦判相送一程为好。”
韦损不敢点头,只是连连眨眼:“自当相送,自当相送……”
李汲估摸着李光弼确实没想要杀自己,也不愿意把自己逮捕起来,槛送陕州,否则韦损不敢那么快就改口,即便怕死,也得另外谈谈条件,甚至于请李光弼露面相救吧。因此,他最后那几句话是真的,李光弼打算悄悄地把自己送出河阳唐营,然后回复鱼朝恩,说可惜你的书信来迟了一步……
对于李光弼来说,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啦。不过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将,面对一个阉宦要这么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想起来也挺可悲的。无奈啊,他可不希望过两天皇帝再听了鱼朝恩的话,派别人来接替自己。
自身荣辱是小,然若再阵前易帅,这河南就真完了!
李光弼愧对自己,不敢亲身来见,而吩咐了韦损,谁成想这韦损却是个有主意的,自作主张,打算擒下自己交给鱼朝恩——人自然不能杀,但也不能轻放——免使主官遭致鱼朝恩的忌恨。
否则的话,你好言好语跟我说,难道我还会赖着不肯走吗?有必要设埋伏,还给我上绑缚么?先绑而后释,很好玩儿是吧?
因此李汲不肯让崔弃放开韦损,一则担心还会有什么变故,且等自己离开大营,安全了之后再说;二来么,你这混蛋得罪我了,我心眼儿可小啊,岂能轻易放过?
韦损是聪明人,自然不敢抗拒,只能连声说道:“自当相送,自当相送……”
随即李汲迈前一步,一把抓住韦损的右手,五指如同钢箍一般,掐得对方难以挣脱。同时他从崔弃手里接过障刀来,虽然远离了韦损的脖子,却也不肯收起,只是反手按于肘后。接着朝小丫头使个眼色:“去取你我的行李、马匹、器械等物。”
崔弃瞪了韦损一眼,疾蹿出帐而去。韦损压低声音说:“为防军中动荡,且自帅帐之后,绕出营北……我知道一条相对隐秘的道路……”
李汲笑一笑:“不必了。”
时候不大,只听崔弃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可以走了。”
李汲这才牵着韦损,步出帐外,随即左右一瞥:“给韦判也牵匹马来。”
韦损忙道:“是,是,快牵我马来。”
终于,三人陆续跨上鞍桥,李汲在右,依旧捏着韦损的腕子,崔弃在左,牵着韦损的马缰,三骑徐徐向营外而去。他这根本不避人,路上自然会有识得的兵将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