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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汲对所领那一千威远军,着实地看不上眼,连带着对于此次救援凤翔府的前景,也多少有些悲观失望。
王波安慰他说:“李长史勿忧,当面只是些盗匪、胡贼而已,不足为虑,若见大军齐聚,就此畏惧退去亦未可知……”
李汲斜睨那货一眼:“若贼不退,又如何?”
王波笑道:“不还有鄜坊、泾原两军在嘛。我等终是禁军,若在阵上折损过重,圣人和朝廷面上须不好看,但守凤翔城内,指使外军厮杀便可。”
李汲听闻此言,不由得撇嘴一笑,心里在对方的名字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
李晟也颇为不值王波,而且他心说:换了个主将,你这番话或许还能拍中马屁,但这位是大名鼎鼎的“李二郎”啊,于陇右悍战蕃贼,不过才一年多的事情,传说数月前还曾孤身往赴河阳,在李太尉(李光弼于本年荣升太尉)麾下作战,又怎么肯安居凤翔城内,坐看别人厮杀呢?很明显这位领着咱们威远军西出,是想再去刷声望,攒功绩的,你那一巴掌多半是拍马腿上喽!
当下对李汲一叉手,说:“王指挥所言,也有一定道理,盗匪、胡贼一时啸聚,必无统属,军伍涣散,但能挫其锋锐,取其渠首,退之不难。长史既领禁军,也必能驱策鄜坊、泾原,前出破敌……”
李汲嘴角一撇:“君等真当我是军将了么?我不过一文官,特领君等往赴凤翔,抵达后自有凤翔节度使、秦陇防御使主兵事,我顶多相助筹划罢了,有何权限能够驱策鄜坊、泾原等外军哪?”
一句话,噎得李晟哑口无言。
但李汲还是忍不住追问一句:“据闻李指挥也曾在陇右奋战过,昔随薛使君(薛景先)转战畿左,如何将出这等兵卒来?果然全无用处么?”
李晟不由得叹息道:“每日唯守皇城,但求站得直、立得稳,我欲以兵法部勒,彼等也不肯听命……况且威远营未必不能战,而今之威远军……实不如英武、神策远矣!”言下之意,一是安生日子过得太久了,二是最近人员稀释得太厉害,尤其第二条,这我也没招啊。
李汲心说神策军的情况暂且还好一些,但英武军么……要不是我成天督着,估计也跟威远军一般糟糕,且即便如此,英武军中起码有三成兵卒,我其实也打算放弃了……
扬鞭一指:“则此辈中,尚有曾随薛使君杀过贼的么?”
李晟黯然答道:“不过两百。”
李汲说好,你把那两百人挑出来,单独编组,作为我……我等的亲卫。
晚间扎营用饭的时候,李汲直接捧着饭碗,就坐到李晟为他精选出来那两百人里去了,逐一询问姓名、出身,以及过往的经历,还不时讲讲自己在陇右、河阳作战的往事,引发了大片喝彩。王波见状,不禁皱眉:“李长史身份尊贵,岂能与小卒们亲近?这成何体统啊!”李晟却颔首道:“若非如此,仅凭勇力,如何能成就‘李二郎’之名?”也端着饭碗跑过去扎堆了。
王波无奈,亦只得跟随……他不乐意跟那些大头兵打交道,但若不装装样子,怕是会遭李汲的嫉恨啊,虽然同为六品,终究文武殊途,自己这身绿袍可没对方身上的含金量高。
六日之后,终于抵达凤翔府,自西门而入。节度幕府派了一名判官前来迎接,李汲定睛一瞧,颇为眼熟——“得非同县班君乎?”
对方“哈哈”大笑,近前来握住李汲的手:“一别数载,长卫……更为壮硕,且胡须也老长了。”
此人名叫班宏,昔在薛景仙府中担任掌书记,并主奉天县事,当日李泌兄弟逃离檀山,才到奉天,便与班宏相识。而且班宏是汲县人,跟李汲算是半拉老乡,双方论起故往来,甚至于曾住街头街尾……
当下班宏安排好了威远军的宿营处,便领李汲、李晟、王波前去拜见节度使崔光远和秦陇防御使韦伦。路上李汲问班宏:“郭愔,小寇耳,不知如何挟裹了恁多胡人?从前却不知陇上胡部如此之多,彼等都是从何而来的?”
班宏沉着脸解释说:“都是为吐蕃所逐来的……”
其实相关情况,李汲在来前也曾做过功课,但班宏久在凤翔,知道得更为详尽一些。据他所言,乱军中最大一支胡部,是党项羌,原本散居陇右、剑北之外,在湟水源头附近,武德、贞观年间,陆续归附唐朝,唐朝在其地设置懿、嵯、麟、可等三十二州——都是因部而设,其实疆域、人口还不到内地一个县。党项魁首拓跋赤辞亦被拜为西戎州都督,赐姓李,封为平西公。
而后吐蕃崛起,侵占党项故地,部分党项人为吐蕃贵人所役使,被称为“弭药”,部分则内迁唐地,唐朝将二十五个党项州转移至畿北的庆州。其他同样被吐蕃攻灭的所吐谷浑、西羌各部,以及内附的一些突厥部族,也都同样散居在盐、庆、朔、原等州之间。
这些胡人,逐渐成为了唐朝西北军镇的重要兵力来源,亦颇出世代名将,比方说浑氏、荔非氏,等等。
但是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