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目光得斜在一边,不敢正视。李适往她脸上细细瞧了瞧,嘴角不由得轻轻一撇,随即道:“崔光远,他已然不是凤翔节度使了。”
崔弃闻言,才感吃惊,李适随手便将灯笼递了给她:“在此候着吧。”然后在陈若肩头一拍:“汝起来,随孤室内说话。”
进入李家书斋——其实就在正堂侧边,单隔出来一间——李适在案后正襟坐定,陈若合上门,叉手侍立。李适就要他——“从头讲起,嗯,便从张巡接到诏命,率汝等突出洛阳宫城为始。”
当日张巡接命,要他放弃洛阳宫城,突破重围,退往陕州,他不禁仰天长叹道:“东都终究还是不守啊!我本欲在此与宫城携亡,又不忍卿等都是社稷栋梁,随我往赴泉下,有损国家根基……罢了,罢了,想必东都弃守之日,也便是我的死期到了!”
他退守洛阳宫城将近一年,初始麾下七千多人,经过连番恶战,如今只剩不到五千——好在南霁云、雷万春等睢阳的老底子,百战成精,基本上还都留着。
于是规划方略,佯做突向河阳,与李光弼会合之状,吸引周挚将主力东调,其实潜出北面的龙光门,然后一路向西。
周挚回过味来后发兵追赶,唐军且战且退。原先说定陕虢军将会进至缺门一带,加以策应,谁想对方动兵迟了,最终遇之于渑池以西,遂导致张巡所部损失惨重,最终逃出来的不过两千出头罢了。
既至陕县,屯于城外,鱼朝恩遣人来唤张巡入城相会,张巡却道:“我时日无多矣,又何必向阉宦低头?”本来睢阳城内长期围困,就已经把他的身体给搞糟了——当然啦,比许远还是要强些的——再经洛阳宫城经年之战,突围苦战三百里,已近油尽灯枯。
到了陕州,张巡也不肯吃药,日常饮食一顿比一顿少,终于在短短四天之后,迎来了弥留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