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田帅,乃欲就此反唐乎?”
田承嗣连连摇头:“君勿疑我,我焉有反唐之意啊?奈何圣人听信奸宄之言,朝廷不念我反正之功,偏要兴无名之师来伐,我又岂甘束手就缚?不得以而发兵抵御罢了。便此番能够顺利击退敌军,我亦不过河北四州之主,又非昔日安圣……安禄山雄踞三道,焉敢割地自雄?”
许士则道:“既田帅无反唐意,则请厚待监军使,不要囚禁甚至于杀害,以为战后与朝廷言和,留下余地。”
田承嗣笑道:“此事又何须君来教我,我知深浅。便那阉人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勒兵对抗,我也不过杀其兵而俘其吏,复护守监军院,不使其出外罢了,不至于害他性命。”
就此开始调配物资、整备兵员,战争机器快速地运转了起来。但所谓“快速”,也是就这年月普遍发兵速度而言的,谁都没能料到李汲才刚接诏,翌日便即点将兴师……
终究征讨天雄军,本是李汲一力促成,加上又有李泌来信知会,由此才能提前一两个月就开始做战争准备,他这得天独厚的条件,别人确实也学不来。
且说天雄军将孟希祐在三日后将兵五千,去援信都,军士沿着漳水北岸而行,粮秣物资则装船,泛于漳水之上。一路行到衡水县,才刚进城,便听闻信都已被攻陷的噩耗,孟希祐不由得大惊失色。
正在犹疑,敌军进兵速度岂会如此之快啊?难道是信都百姓听闻王师征伐,不敢相抗,辜恩背反了不成么?正在向衡水官吏详细打听漳水以南的消息,突然间又得传报——粮船被劫了!
原来李汲既入信都,仅仅停留了一晚,便率兵来至漳水南岸,会合雷万春。他知道消息不可能封锁得那么严密,估摸着自己没有伏兵打天雄军增援的机会了,不如就此北渡,先下衡水,再寻机直取武强吧。
正在搜集船只,打算搭造浮桥呢,便报下游数十条船高张天雄军旗帜,扳桨而来。李汲急命诸军暂退三里之地,独留雷万春将一营兵,乘坐才刚搜集来的民船,顺风顺水,直迎上去。
其实雷万春并不娴于水战,问题是漳水浅狭,非大江大河可比,对面粮船上不过几百押运兵而已,也都不是水军。于是当面撞将上去,将士们跳舷而战,片刻间便即底定了胜局。天雄军的粮秣物资半数沉入浊流,半数被连船牵向南岸。
不过亲提刀矛于船中厮杀之人,并不包括雷万春——他晕船,正趴在船板上吐呢。雷万春本是南人,祖籍鄱阳,但从曾祖起便北上迁居范阳了,本人跟随张巡等长年在河南奋战,别说水战无处可学,就连摆渡船都不常坐。
他原本并不以为意,心说船上不就是晃荡些嘛,难道还能比马背上更颠簸不成?就此毫无畏惧地登船而行。只可惜人的某些生理反应吧,不是仅凭志气就能扛得住的……
再说李汲很快便率大军渡过漳水,攻至衡水城下;孟希祐固守衡水,并遣急报前往武强。田承嗣接到禀报,自也大吃一惊:“魏博军难道会飞不成么?如何这便下了信都?!”
好在这时候,各方面更为准确的消息也皆汇聚前来,他知道朝廷此番致讨,并未征调幽州和成德,而只有昭义、武顺、魏博、河东四镇而已。河东军距离太远,不可能遽至,那么自己所要面对的,仅仅是三镇联军。
田承嗣急命掌书记帮忙写信,前去求告幽州李怀仙和成德李宝臣,希望二位能看在安……史……故旧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您二位若有余力,望能发兵来救我天雄军,倘若不愿,恳请上奏朝廷,为我辩诬。
不就是造了座祠堂嘛,多大点儿事儿,我这就拆了还不成吗?朝廷若能收回征伐之诏,我愿意派一支兵,西行协助防秋,而且钱粮无须朝廷供应,自家带着。
同时急忙召回北上的邢曹俊,召集兵马,打算亲自西下御敌。
信都、衡水方面的动静仍有些模糊不清,但可以确定的,此来唯有魏博一军,武顺和昭义两镇应该还没到。魏博军撑死了两万,田承嗣乃集结四万兵马,陆续前出——我以两倍之力,配合衡水守军,不信打不垮你李汲!
邢曹俊也说:“若真能先破魏博,则昭义、武顺必不敢来也——此战便算是胜了!”
再说李汲连攻衡水三日,却因孟希祐守备得法,暂不能破,旋即得报东北方向有天雄军增援到来,便即西退到漳水北岸,护守着浮桥和运路扎下营垒。与此同时,武顺军也终于到了,联合起来,有两万余众。
二帅相见,秦睿不等李汲埋怨他来得太迟,开口先问:“昭义军到了何处?”随即解释:“田承嗣应已得着消息,若率大军前来,或可四五万众,则以我二镇之力,难以摧破啊。昭义兵多,若能及时赶到,才可保胜券在握。”
李汲轻轻叹了口气:“昭义军啊,尚远……”
已经得着消息,薛嵩打算发兵三万,从巨鹿方向杀入冀州境内,估摸着这会儿,可能还在巨鹿县没能集结完毕呢。
这还幸亏是李汲甫接诏旨,便派快马送信给薛嵩,
请他尽快发兵—